不过,这里还是需要给市场泼一盆冷水:上述愿景不会在短期内实现。中国的中小企业尚未形成为信息服务付费的能力和习惯,而大企业又一直严重依赖海外软件商提供的解决方案。
阿里云走到现在,最多算是走完了长征的第一步,取得了生存权,仅此而已。
最近几年,国内互联网行业面临的最大的危机就是:流量红利耗尽、增量市场变成了存量市场,从而使过去那种跑马圈地的“野蛮生长”模式走到了尽头。互联网从诞生之日起就是一个高增长行业,绝大部分从业者从来没有设想过“失去增长”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样子。为了应对这个前所未有的挑战,有两种主流的应对方法: 进一步压榨存量消费者,同时压榨产业链上的合作伙伴,把利润集中到互联网平台这里来。
也就是在没有蛋糕可分的情况下,去抢别人的蛋糕。
为合作伙伴赋能、提高实体经济的运转效率,以集约化增长模式取代过去的粗放式增长,从而释放更大的价值。也就是把蛋糕做大,大家一起分。 很显然,“抢蛋糕”的选择比较容易、见效快,但是不但监管部门不会同意,广大中小企业和消费者也不会同意——这是一种竭泽而渔的手段,就像给一个重病患者乱下猛药,结局堪忧。
“做大蛋糕”的选择比较难、见效慢,但是这是能够赢得所有人认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唯一选择。正在进行的平台经济反垄断,不是说不鼓励互联网平台的发展,而是希望“互联网搭台,实体经济唱戏”,“平台搭台,中小企业唱戏”。
主管部门认可互联网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但是希望这种作用能够更公平、更具建设性。
如果互联网平台真能帮助中小企业赚到钱、促进传统行业的数字化转型,那整个经济的前途就是一片光明的,平台自身的前途当然也是光明的。这就是我对阿里的长期前景保持信心的原因:它的基因最适合“消费互联网与产业互联网结合”。上文已经提到的阿里云就不再赘述了。
阿里赖以生存的核心电商业务,其实就是一手连接商家、一手连接消费者,把To B和To C业务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新零售则是把这种结合扩张到了线下。严格地说,阿里的商业模式就是构建一套数字商业基础设施,开发技术并制订规则,帮助消费者和商家发现彼此、交流、交易和管理业务;这就是“生态系统”的真实含义。 去年9月,阿里的犀牛智造工厂开业之时,我有幸去现场参观过。我认为中国的制造业还远远没有到头,关键是如何实现效率和质量的提升,在国际分工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
在流通端,淘宝/天猫对国内制造业的品牌升级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年的“淘品牌”、现在的“新国货”无不是从淘系电商成长起来的;在生产端,阿里也正在通过犀牛智造发挥更大的作用。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数字化服务实体经济”,其实已经在发生了。 这种服务还体现在阿里体系的其他业务上面: 高德地图正在转型为“生活服务开放平台”。截止7月,已经有超过100家网约车平台与其合作,用户可以在地图应用中直接打车。
由海量的第三方提供的酒店、门票、加油、充电等服务也在被聚合进来。 钉钉搭建了一个基于低代码开发的SaaS平台,最终目标是做低代码的App Store. 这种低代码平台不但使得中小软件开发者可以迅速推出产品,还使得企业内部人员可以灵活地进行自主开发。 蚂蚁集团的区块链平台“蚂蚁链”,在融资租赁、供应链金融场景发挥了巨大作用,帮助了数以万计的个体户和小微企业拿到融资;它还可以应用在商品溯源、数字版权、数字合同等多个领域。除了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阿里通过“达摩院”进行的基础研发,将在更长时间发挥对实体经济的服务作用。
自从2017年成立以来,达摩院的定位就是“立足于基础科学,开展创新和应用性研究”,对芯片、人工智能、5G、自动驾驶、区块链等基础技术进行了长期和广泛的投入。而且,达摩院的目标不是“服务阿里”,而是在阿里平台的产业场景上做试验,将试验成果应用在包括医疗、教育、农业在内的各种与国计民生相关的领域中。所有的互联网平台公司都可以说,它们乐意向中小企业输出技术能力和商业能力,其中有些确实也在这样做。
然而,阿里的输出范围最广、持续时间最长,迄今取得的成效也越大。当然,对于阿里这种规模体量的平台而言,完全还可以做得更好,主管部门、投资者和社会公众也希望它能做得更好。归根结底,互联网平台应该通过推动经济进步来实现自身的成长,而不是牺牲别人以供自己成长。
必须指出,与高度成熟、利润丰厚的传统消费互联网业务(例如淘系电商)相比,上述产业互联网业务普遍还处于发展初期,一时还很难看清长期潜力;其中发展最好的阿里云,目前也只是刚实现盈亏平衡。我并不指望产业互联网在短期内给阿里带来巨大的收入和利润,这也是张勇强调“长期主义”的原因。如果淘宝经历了七年的成长才开始盈利,阿里云经历了十年的成长才进入正轨,那么“产业互联网与消费互联网结合”要真正开花结果,也不是三五年内能看到的。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的投资和分析周期只有三五年,那本来就不该研究阿里这家公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