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直到春节前,这个名字还只是在知乎上被黑地体无完肤的一个软件,当然,并不是唯一一个,不过这并不重要。春节的时候,我回到乡下的农村,乡下信号极差,只能勉强看微信,村里有一个公共WiFi,至少还能连上网,一群年轻人就在那里蹭WiFi,不断用方言点评着某个美女的身材多好看,某个人又做了什么蠢事,哪个游戏主播多厉害,语言粗俗,声音还很肆无忌惮。
我对他们全无好感,不过就在旁边默默拿着手机看着番剧,音量也不敢调太大,怕伤耳朵。
这时候其中一个小伙子凑过来,问我在看什么,我:我在看动漫,日本动漫。他扑哧笑了,说你几岁了啊?还看动漫?还是日本鬼子的?玩快手吗?不玩。抖音呢?抖音是什么?你就看动漫?对啊。
他没再说什么,可能觉得和我没什么共同语言,就回去了,继续和他的朋友看视频,我也默默地看番,不过声音也小了点。年前说要搞事情,村里要举办自己人的村晚,大伙们也非常积极,虽然我没有加入村里的微信群,但是周围人忙前忙后的,我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而村晚的组委会也给我分了任务,就是写节目串词,其实我也不会写,就一半百度一半脑补写了串词交了上去。
到了村晚,我惊讶地发现我的串词根本用不上,因为无论这些句子多美,辞藻多华丽,都没办法用方言来读出来,而且那些老一辈的人根本不会普通话,所以当晚的串词,都是主持人现编的,贴切,能引起台下人的共鸣。
而那些晚会的节目也和我的想象大相庭径,有一首歌是清唱的,因为音响坏了,另一首歌的歌手忘词 了,拿着手机唱的,跳舞的小孩,近乎梦游,一个隔壁村的大妈唱本土戏剧,就是听个响,至少在我看来如此。emmmm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https://www.zhihu.com/video/950454803223101440舞者也好,歌者也好,都是普通人,没有专业训练,但是就是很热闹,大家都很开心,我也是农村孩子,但我发现我离农村已经很远了,我不会写农村人用方言说的名字,听不来那些戏曲,对于那些直白而又略显粗俗方言典故异常陌生。我没办法坚持到晚会结束,就滚回家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场的绝大多数,都很激动,很开心,有一个老奶奶听说有晚会,坐着轮椅过来看了,我的爷爷奶奶也去了,因为他们的小孙女也在台上表演,开心地不得了,他们很喜欢这些表演,即使小孩子跳得不整齐,唱得像念经,他们就是喜欢热闹。这让我想起了快手,那么多人喜欢,我却只是听说过。也正因为如此,我决定去了解一下快手,我买了一部新的手机,在上面下载了快手,以避免自己的网络活动对快手给我的推送带来影响【虽然我觉得这种行为是脱裤子放屁(方言,表示多此一举)】,我也没有注册账号,就单纯看热度最高的那些视频。虽说毛爷爷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过我也不会什么数据挖掘,就单纯从这些视频来看的话,就会很轻易地发现,这些视频,大多数的背景,都是在农村、小城市里,制作粗糙,演技浮夸,这也符合了我对快手的第一映像。
看这些标题的风格:红底白字的统一格式,长辈朋友圈的文风,我看这些封面的心情,就和看长辈的朋友圈和看某些微信群聊的聊天记录一样,感觉这根本就不是这个年代的东西。当然,快手也不乏一些教程视频、游戏视频、还有无论哪个视频分享网站都不可或缺的小姐姐(现在知乎的类似“美女”营销号也不少),但是这些远不能称得上是主流。如果我试着去描绘一个快手用户的典型肖像的话,这个人应该是:最高学历为本科以下,生活在农村或者小县城,比较爱国,工作是第一第二产业或者低端服务业,月薪在个税起征点以下;平时的社交仅限于本地方言区,只有在快手,才能得到其他地方的人的关注的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国式小人物,这种群体,代表着中国的另一面,也是中国的最重要的一面。其实这些人平时是没什么机会在网上发声的,以前你至少要有一部电脑才能上网,其实这些人能够活跃,快手这种类型的让我们觉得很low的平台能够流行起来,得益于物质基础的堆积,这包括三个方面:智能手机等移动上网设备的平民化,高质量的通讯基站,马斯洛低级需求层次的基本满足。
如果单纯从视频的内容来看,无论是作死自虐还是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都是外国视频分享网站玩剩下的东西,Facebookb还直播强奸呢,,,,,,中国作为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这类视频多了些并没有什么奇怪。我听云南山歌,觉得非常不舒服,或者说,来自民间的文化,本来就是普通人喜闻乐见的,在一些方言中脏话就和口头禅一样信手拈来,也并不会给周围人带来反感,不过是文化不同罢了。快手创始人宿华这样说到:“中国虽然大,可以说只有两块地方:一是城市,一是乡村。”中国14亿人口,互联网的发展让那些何不食肉糜的高级玩家发现了中国的最普遍的生存现状,而他们却惊恐地闭上了双眼,以为这样就可以把那些低级玩家赶出这个游戏,其实快手的内容一直都存在,微信朋友圈展现了一次,快手也更加丰富地展现了一次而已,这就是中国,这就是中国的生活,只不过以前他们没有能力展现出来而已。
有一家这样的网站,它的名字是tumblr,它有着丰富多彩的图片、文章、视频的分享,很多是从其他社交网站分享过来的,每个帖子都可以自定义绑定一些相关的话题,这种话题绑定的方式,可以让用户逐渐建立起自己的个性化页面,也就是说如果你喜欢摄影,那么你可以通过个性化设置和特定关注把tumblr变成摄影博客网站。但是有一点很有趣的是,色情图片、视频也可以轻易上传而不受监管,也就是说只要你愿意,只关注一些r特定的话题,tumblr就会变成嘿嘿嘿网站了,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同理,如果你在知乎上关注了一些嘿嘿嘿的话题和轮子哥这类老司机,知乎就会变成低配版tumblr。我之所以要提这些,因为在使用筛选工具的情况下,一个网站在不同人的手里,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网站。快手同理,快手坐拥7亿用户,如果进行适当分区,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感兴趣的那部分。前文我也描绘过典型的快手用户画像,在观看快手的视频分享中,我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人群,来自非洲的黑人,在高热度的视频中,我总能找到黑人小哥修汽车,黑人小哥砌墙,黑人生活,有一些是在非洲拍摄,有一些是中国拍摄,我比较惊讶的是有个黑人小哥中文特别厉害,声调分得很清楚,要知道,我在B站关注的几个白人up主,口语真的是小学生水平,,,,,而黑人用户的评论区不乏歧视性词语,这种排外情绪,恰恰符合快手用户的典型特征。中国上千年的乡村文明,就是一个排外性质的社会,这个在费孝通的《乡土中国》也有类似表述。
快手的短视频的制作,非常简单,手机拍摄短短几秒十几秒的镜头,不用剪辑不要配音,非常方便,所以无论是你是街边小贩还是农场大妈,都能轻而易举地完成,清真面馆的大叔都可以上传几秒刀削面的制作视频,喊一声老铁双击六六六,这些平常生活中无法找到同样兴趣的普通人,无法展现自己的拙劣而略显粗俗的表演的人,在日常生活中只有无尽的工作、打牌喝酒的人,发现自己并不孤单,发现自己可以和全国乃至海外的同人互动时,他们通过快手展现自己的生活,展现自己的工作,展现自己的爱好,我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快手,正如快手的宣传图片一样:忠于自我,并不孤独有在家钻研的至于我,快手上我感兴趣的东西,我在其他网站也能找到,而且更丰富,我不感兴趣的,也没必要看,快手并不能带给我多大的共鸣。所以快手,其实对于我来说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让我写完这篇文章了,这也是这个春节的一个小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