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时代周报
记者陶发自上海
打开手机交易软件，看着冠城大通的股价走势，7年股龄的黄明涛意识到自己被当“猪”宰了。
“原来我是最傻的。”9月25日，受直播间“老师”诱导，黄明涛满仓买入冠城大通，短短4小时亏损20%，一时放不下。与此同时，一些同时买入的投资者甚至亏损了8万多元。
黄明涛的经历并非孤例。今年以来，通过网络直播欺骗中小散户投资者高位接盘的骗局明显增多。直播的方式更直观，更有诱导性，很容易让人在短时间内不假思索的购买，成为接盘侠。一些投资者将这种骗局称为“杀猪菜”。
据时代周报记者调查，在密谋上演“杀猪”大戏的过程中，“庄家”和“老师”相互狼狈为奸，分工明确。骗局并不高明，但总能轻易赢得众多投资者的信任。以“信任”为镰刀，别有用心者获利颇丰，普通投资者损失惨重。
监管层的重拳整治已经“在路上”。9月18日，证监会新闻发言人常德鹏在证监会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证监会已部署各派出机构开展为期3个月的专项整治行动，对相关黑色产业链进行了沉重打击。
遭遇“杀猪菜”
9月25日上午9点14分，在这家名为易谷讲堂的网站直播间里，一位自称“张为民”的“老师”公布了他所谓的“致富密码”——冠城大通。
“直接挂涨停，直接挂涨停，这票马上开。”张为民大声喊道。
黄明涛对“张为民老师”深信不疑，因为他前几天在天空股份的盈利经历。没有过多考虑，9点15分，黄明涛以4.85元/股的涨停价全仓买入。9点25分，交易软件显示所有交易。
交易达成时，黄明涛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此前，张为民和助手通过直播间和微信告诉他“这只股票启动7个涨停”。
“我没时间去想它。我怕我晚了就上不了车了。”黄明涛说。
数据显示，9点15分，冠城大通刚刚启动盘前竞价，涨停挂单瞬间达到20516手，股价也被拉至涨停。随后，涨停挂单继续增加。至9: 20，冠城大通守住涨停，涨停挂单达到243301手。
直播间里的情绪立刻被点燃。很多投资人都表示跟进，甚至有弹幕说卖房卖妻也要跟进。在此期间，还有人接二连三地表达对“张为民老师”的钦佩。
当时黄明涛还在为自己杀人的决定窃喜。
9: 23以后，冠城大通的涨停板订单迅速减少，卖单迅速增加。到9点25分，只剩下24122个涨停板。同花顺市场数据显示，集合竞价期间，冠城大通成交32万笔。这意味着，在集合竞价期间，有1.56亿元资金被卖出挂单。
但是，黄明涛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也不时有“杀猪”的质疑声。从受害者提供给时代周报记者的截屏来看，质疑者很快就沉默了，他的弹幕立刻被支持的声音淹没。
其实早在9月24日晚间，就有投资者在股票吧发帖提醒该股有“杀猪”嫌疑，但似乎并未引起重视。
“那时候就像在现场看足球比赛一样。在那种氛围下，根本控制不住，就是知道骗子会买。”黄明涛说。
9: 30，冠城大通以涨停高开，但只维持了一瞬间，随后分时线直线翻绿，股价从9.98%涨停变为下跌4%。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直播间也从一片叫好声变成了满满的质疑声。
“‘张为民老师’说这是意料之外的，他也亏了钱。他跟大家说周一卖掉，亏了钱的就赚回来。”黄明涛回忆，“我们叫他把交易账户打开给大家看。他假装没看见，拒绝公开。”
随后，“张为民老师”借口离开直播间，黄明涛等几名投资人被移出微信群聊。当黄明涛联系张为民的助手时，他发现自己被黑了。随即，工作室被关闭。
这时，黄明涛如梦方醒——他遭遇了“杀猪菜”。
下午，黄明涛亏损范围扩大，冠城大通股价一路跌停，上演“天价楼”。在集合竞价期间跟进的投资者单日亏损20%。
当天，冠城大通以77.4万手的成交量创下4年多来的新高。截至收盘，冠城大通下跌9.98%，至3.97元/股。
盘后数据显示，冠城大通因每日15%的价格波动限制登上上交所龙虎榜，买卖前五个席位累计净卖出7330万元。
其中，麦易中国银河证券广州滨江东路证券营业部和麦易中信证券深圳分公司两个席位成交激烈，分别净卖出5879万元和1459万元。据了解，中信证券深圳分公司是知名游资欢乐海岸的所在地。
信任是“镰刀”
“我们就是太信任他了，不管涨跌都要全款买。”整个过程中，黄明涛有些烦躁。“原来我们是最傻的傻子”。
股市中的“杀猪菜”，是指别有用心的人，以推荐股票为名，通过拉群、直播等方式，与投资者建立信任的骗局。，并让投资者在时机合适的时候买入一只股票，庄家出货获利。在骗局中，赢得黄明涛信任的“老师”只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角色。
时代周报记者梳理相关投资者的消息发现，在此类股票暴跌之前，所谓的“老师”利用微信群、直播间等社交平台进行强力推荐。在出货阶段，“老师”的作用开始显现。
“老师负责拉客户接手，经销商会根据资金或利润额给老师一定比例。”广东小游资龚浩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他的客户一般是指广大中小投资者。
抽取一般是接收资金的1%-5%。“只要有截图证明成交，经销商就会付款”。据龚浩介绍，有些“老师”确实会收集交易截图，“一方面是为了事后结算，另一方面也方便经销商安排出货计划”。
据龚浩介绍，在圈内，“宰猪盘”有一个“优雅”的名字——“网上发货”。目前，网上发货量的百分之几是经销商的标准。
时代周报记者调查发现，“庄家”和“老师”之间往往是一团乱麻，他们有详细的团队分工。对于“经销商”来说，一套完整的“网络出货”流程往往包括吸筹、备货、发货三个阶段。对于“老师”来说，需要负责引流、客户培训、投放三个阶段。
“以前最难的是发货，老师和他们客户的存在，让这个环节变得不那么难，发货效率大大提高。”龚浩说。
曾经参与过“老师”导流的冯雷告诉时代周报记者，“老师”团队通常通过在门户网站、财经网站、微信微信官方账号、谷霸、Tik Tok等平台投放广告或其他内容来获取客户资源，然后以电话营销的方式，导流到荔枝卫视、古阿古阿财经等直播平台或微信群。
“类似留电话免费咨询，大神微信官方账号互推等。都是广告，目的都是为了获客和引流。”冯雷说。
引流完成后，“老师”团队会通过技术授课、带领“吃肉”等方式，与新投资人建立信任关系。进组后，黄明涛还是只感叹“老师”的学识渊博，但在天空股份上赚了一笔后，黄明涛开始堕落。
一旦形成信任关系，就意味着“收割”即将开始，养猪时间越长，割的越狠。
“在一个群体中，很难保持独立思考。”黄明涛说，“把一个群里的三四十个人从群聊里去掉后，才发现只有两三个人是受害者，其他的都是‘托儿’。”
时代周报记者调查发现，虽然“老师们”的操作手法高度雷同，并不比传统的“拉人头”的招数高明，但却非常管用，在不同的案例中成功重演。
频繁的恶作剧
人性的悖论在于不断重复的“进来——收获——后悔”循环，无论“杀猪”的案例代价有多高，教训有多深刻，都没能阻止投资者重蹈前人的覆辙。
这也是类似骗局在a股频频上演的深层原因。
9月9日开市后，眉佳包装的股价一路上涨。短暂涨停后出现巨量卖单，股价快速下跌直至涨停，上演“田地板”。随后连续三个交易日跌停，投资者损失惨重。
9月14日，时代周报记者从瓜财经APP客服了解到，9月9日上午，有讲师利用平台直播间号召投资者高价购买眉佳包装，导致部分投资者损失严重。
事实证明，眉佳包装属于典型的“大幅度吸筹-锁仓-快速发货”的操作模式，股价走势呈现出先短线上涨后快速下跌的特征。
余波未平，9月18日，a股再现疑似“杀猪菜”。
在骨干科技股中，有投资者表示，当天中午在微信群里收到所谓“老师”的指导，买入了骨干科技。多位投资者表示，该“老师”曾声称“预计连续三板，影响40%”。
分时图显示，9月18日下午开盘后，钟健科技成交额迅速放大，一分钟成交1.54亿元。但截至收盘，钟健科技股价收跌，全天成交2.62亿元。
今年以来，a股市场已有10余只股票被指卷入“杀猪”事件，包括姬敏药业、泰嘉股份、宋林科技、沃乐家居、圣阳科技、袁尚等，此外还有眉佳包装、钟健科技等。
基于上述案例和对多位投资者的采访，时代周报记者发现，此类“杀猪盘”往往具有市值小、走势奇特独立、换手率低的特点。
2020年半年报数据显示，公司期末总股本为3.2亿股，前五大流通股东持股61.53%。按此计算，姬敏药业约有1.23亿股流通股。按照姬敏医药股价异动前6月3日收盘价48.65元/股计算，剩余流通市值约为59.89亿元。
盛阳科技流通市值较小，总股本为2.3亿股。前五名股东持有公司56.44%的股份，剩余流通股约1亿股。按照5月14日收盘价18.89元/股计算，剩余流通市值仅为18.89亿元。
"小流通有助于庄家族花很少的钱实现控制."告诉《龚浩时报周刊》记者。
另一方面，这类股票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走势独立，不跟随市场的大趋势。
以姬敏制药有限公司为例。4月3日跌停后，公司股价几乎横盘，直到6月4日。在此期间，公司股价几乎不受大盘影响。
“一般股票不会那么直，这是明显的控制。”龚浩表示，除了横盘之外，这类股票还可能呈现上涨趋势。“但基本属于庄家左手右手，自己卖自己买。营业额不高，换手率比较低，没有对手，流动性很差。”
“这样的股票交易商一旦开始出货，就特别犀利，基本都是跳水。”龚浩补充道。
主张权利很难。
从证监会发布的消息来看，目前“杀猪菜”已被重点监控。
早在6月19日，证监会就发布风险提示，提示个股存在“庄家”出货“大V”，忽悠式推荐股票。投资者接手后，股价暴跌，损失惨重，应高度警惕。
同时，证监会表示，将对操纵市场、违规推荐股票等违法行为保持高压打击态势。发现涉嫌犯罪的，及时移送公安机关查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9月18日，证监会新闻发言人常德鹏也在证监会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证监会已部署开展专项整治行动，严厉打击“股市黑嘴”、“违规荐股”、“场外配资”及相关“黑团伙”、“黑app”。
常德鹏表示，“股市黑嘴”、“非法荐股”、“场外配资”等违法行为是资本市场的“毒瘤”，严重扰乱证券市场秩序，损害投资者合法权益。证监会一直保持“零容忍”态度，对此坚决持续打击。
针对此类问题，证监会部署各派出机构开展了为期3个月的专项整治行动，对相关黑色产业链进行了沉重打击。
叶辉律师事务所律师毕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根据《证券法》的规定，投资者操纵证券市场、编造并传播虚假信息或者误导性信息等行为造成损失的，应当依法承担赔偿责任。
黄明涛透露，目前，成为冠城大通受害者的维权者已达41人。
不过，毕银鸽表示:“虽然投资者有权为上述行为人维权，但如果真的陷入诉讼实践，索赔还是很困难的。”
毕莹莹指出，通过网络微信群发布证券投资建议，取证困难。被害人无法准确判断信息发布者和微信群召集人的真实准确的个人信息。同时，操纵证券市场需要行为人是最终受益人，这一点很难界定。
此外，由于民事和刑事案件交叉，即使通过民事诉讼，也不一定会因为刑事案件而继续民事维权。但刑事案件往往需要证监会先对相关单位和人员进行处罚，同时将犯罪线索移送公安机关侦查后再立案。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