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多么亲切的称呼,又逢一年父亲节,又记起了我的父亲。
张爱玲在《半生缘》里写道:“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转瞬之间,我已成为了“一名父亲的父亲”。每当想起父亲的时候,在我心中唯有可形容的便是永远的伟大,他独自承担起一份无人理解的男人责任。父亲常常会被理解成是我们依靠的大山,可是父亲哪里有靠山呢?只是凭着父亲的职责在无私地付出与奉献。父爱无私,因此伟大。
李自健 《父亲》 布面油画 1986年
在记忆里,我的父亲并不高大,也不强壮,既没有很好的家庭经济支持,也没读过多少书,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人,但他却支撑起了整个家。当我幼时,父亲靠拉苦力而赚钱,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下工回来时吃些残剩的饭菜,从不言艰辛困苦,做完家务便就睡去,第二天凌晨又赶时间出工了。
父爱,总是沉默的,沉默到谁都感受不到。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父亲的无助总被我们忽视掉了,始终认为父亲真的是无所不能的。
担当的父亲,往往是泪水养大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作为男人,哪怕是活成了负债累累的样子,也不能跪着求人,连哭泣也不能。
真的扛不住了,那就到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大哭一场,哭过了,自己把眼泪擦干,若无其事地回家。,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有多少烦恼,装出笑容,回家吃饭。真的无法承受的时候,一个人喝酒,一个人抽烟。这时候,男人真的很累了,只想用酒精麻醉自己,还要强迫自己得保持理智,做一个有责任的人,因为明天等待的还是一份工作。
有两种泪水,一种泪水在脸上,一种泪水在心里。脸上的泪水往往能看到,心里的泪水只能自己去感受。
陈逸飞 《父与子》 布面油画 1995年
父亲在上海工作,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回一次家,为了省下车票的钱,只乘坐一半的车程,另一半的路要自己走回家,同时身上还带着一家人过年的年货。有一年,正是年三十的日子,家乡罕见地下起来了大雪,我们全家人都在等着父亲回家过年,路已被大雪盖住,很冷,外面也不见行人。已是晚上七点多了,邻居们已开始过年吃年夜饭了,我们家还是在等待父亲带回年货过年,这种等待的心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家乡有句俗语“叫花子也要好好过年”,母亲焦虑不安,来回在村口徘徊,等待父亲回来。当父亲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我们开心极了,父亲挑着年货终于到家了。
雪水浸湿了父亲的衣裤,衣服上是白皑皑的雪花,眉毛上结了冰。赶了十几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回到家,真不知道父亲是怎样走过来的。我们一家人把父亲迎进家门时,才发现父亲已经完全是一个冰人了。母亲熬了姜汤给父亲驱寒,父亲只说没事,为的是一家人团聚开心。父亲想下厨亲自做菜时,发现他的手几乎动也不能动,手上全是冻伤的淤血。母亲叫他先取取暖,父亲没有吭声,这时才发现父亲眼里的泪,那也许是一路走来的辛酸,那也许是阖家团圆的幸福。
新的一年又将来临……
每当我记起父亲独自流泪,总是很难理解,因为那时我还年轻,没做父亲,男人为什么也会流泪,当自己也成为父亲的时候,终于懂了。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父亲倒下去了,家庭就倒下去了。因此,父亲只能逼着自己走过去,有时只能让泪水往心里流,不能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只为家庭的幸福。作为父亲,不管选择走什么样的路,最终都是一条为了拼命保护家人、努力改变家庭经济状况的路。
歌手陈楚生说:“父亲永远是那座最踏实的山。”事实上,父亲并没有山,而他精神上的责任,比山还高,比山还靠得住。
当你还小的时候,父亲是中年人,“人到中年万事休”就是父亲的写照。当你长大成年了,父亲就变老了。老年的父亲,依旧牵挂着儿女,只是他不喜欢唠叨,不想打扰儿女。天下每个父亲,都想让儿女们过得更好一些,快乐一些,但是父亲也有太多的无奈,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当有,父亲不在了,终于发现父亲才是“最无依无靠”的人,便会心疼父亲,想起父亲。
爱过恨过,皆成往事;好事坏事,终成往事。
父亲留给我的是一份记忆,一份精神财富,他在我心中永远是最伟大的男人。
今年是父亲115周年诞辰,以此文深深地纪念我的父亲。
父亲的泪光,像一盏远方的灯火,始终照耀着……
2021年父亲节
作者简介:
宋行标,字修水,号长石,1957年7月出生,浙江绍兴人,现为浙江省文化产业学会副会长。先后出版著作共计70余万字,获优秀著作出版奖;同时发表理论文章50余万字,分获省级社会科学优秀论文一等奖及哲学课题奖。
主要著作:
·《中国绍兴水文化》 中华书局 2001年3月
·《长石论集》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1年8月
·《画坛拾微》 西泠印社出版社 2006年3月
·《近现代中国绘画名家名作赏析》 西泠印社出版社 2007年1月
·《情系江南——艺术家笔下的江南水乡》 西泠印社出版社 2009年3月
主编书目:
·《商学之祖范蠡与当代绍兴商人》(主编:吴慧、副主编:宋行标)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 1998年4月
·《水墨江南》 西泠印社出版社 2004年4月
·《文化江南——陈逸飞、潘鸿海、梁平波绘展作品集》西泠印社出版社 2004年3月
·《潘鸿海油画作品选集》 西泠印社出版社 2007年10月
·《王羲之书法全集》(1—10卷)(主编:江吟、宋行标)西泠印社出版社 2008年6月
·《陆俨少绘画作品典藏》 (编著:陆亨、宋行标)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2013年5月
·《林风眠绘画作品典藏》 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2013年6月
·《长石斋珍藏集》 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2013年6月
·《国风——中国近现代艺术珍选集(全二册)》 西泠印社出版社 2018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