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贫富差距

本文节选自蒂姆·哈福德的《拼凑真相:认知复杂世界的十大数据法则》。

“乐施会:世界上最富有的85个人的财富总和，等于世界上最贫穷的人的财富总和的一半。”

事实上，乐施会的目的是吸引公众的注意力。他们就是想搜热搜赚流量。至于真相，那是次要问题。

三年后，乐施会对调查报告进行了重大修改，标题从“85个亿万富翁”改为“8个亿万富翁”。贫富不均真的要严重10倍吗？是亿万富翁的财富又增加了十倍，还是穷人的财富无缘无故缩水了九成？这是不对的。近年来没有发生重大经济危机。乐施会的宣传让贫富不均一下子激起了民众的愤慨，让民众再也无法冷静分辨和反思数据的真实性。

乐施会的调查数据可以改这么多，你觉得用这份报告来研究贫富不平等有道理吗？

媒体争相报道，数据也各不相同，让人一头雾水。《卫报》准确地重复了乐施会的官方标题，即世界上最富有的85个人的总财富等于世界上最贫穷的人的总财富的一半，但《独立报》用了一个信息图说，世界上最富有的85个人的财富与世界上其他人的财富相同。BBC制作的一部关于超级富豪的纪录片的预告片也使用了这种虚假的说法。这两种表述的意义相差甚远。怎么会这样？

如果你不明白，让我告诉你真相。

世界上的财富不是穷人占人口的一半，没有穷人的财富。但并不是85个亿万富翁富到可以攫取世界上大部分财富。像你我这样的数亿中等收入群体拥有大部分财富。《独立报》和BBC把“穷人的一半财富”和“非亿万富翁的财富”混为一谈。虽然这只是一个概念界定不清的问题，但在数字上体现为不到2万亿美元和超过200万亿美元的区别。没有经过反复验证的结论，会导致这样的数字相差百倍的严重谬误。

《独立报》草率的数据还有另一个令人惊讶的例子。打个比喻说，85个最富有的人的财富，等于全球1%富人的财富，和其余99%人口的财富之和。什么？这是否意味着世界上只有8500人？如果说之前的说法是百倍的误差，这次就是近百万的误差。

我们应该反思《独立报》的这一荒谬错误。它提醒我们，人是很容易被唤起的。

是啊，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朱门酒肉臭，有冻骨。当我们盯着这些不公平的现象时，就说明我们开始情绪化了。《独立报》可以把80亿人和8500人混为一谈，把世界上最贫困人口的一半财富和中产阶级的财富混为一谈。人们就这样被欺骗了。这种错误是可笑的。就像亚伯拉罕·布拉迪斯，一旦我们失去理智而不是用心去做某事，我们就会等待它出错。

这里给大家提个醒。任何有头脑的人都能用脚趾头算出来。不管世界人口的“1%”是谁，肯定都超过85人。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指出这个可笑的错误呢？这个世界是不是没有大脑？

但是，信息越混乱，我们越要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回到黑板，从第一个问题开始，搞清楚统计科目是什么，采用什么统计方案。

财富统计的主体是净资产，即房屋、股票、银行现金等资产减去债务后的盈余。如果你有价值25万美元的房产，但有10万美元的抵押贷款，那么净值就是15万美元。乐施会的统计报告就是这么来的。瑞士瑞信银行雇佣研究人员累计了全球18个穷人的财富，然后根据报纸的财富排行榜，也累计了顶级亿万富翁的财富。他们发现，当富人的钱到了第85位，就超过了全世界的穷人，也就是大约24亿成年人财富的一半。

但是一个人的净资产真的能看出他是穷还是富吗？

假设你借了5万美元买了一辆5万美元的跑车。在你把它开出4S店的那一刻，这辆跑车的价值下降了几千美元，也就是你的净资产减少了几千美元。如果你刚读完一个很贵的MBA，或者法学院，或者医学院，为它贷了几十万，这个时候你的净资产就是负的。然而，年轻医生的生活可能仍然比自给自足的年轻农民好得多，即使医生仍然欠下巨额债务，农民仍然拥有一只骨瘦如柴的奶牛和一辆价值100美元的破自行车。

净值是衡量财富的好方法，但不是判断财富的好方法。很多人的资产是零，甚至是负的。这些人有的真的很穷，有的就像刚毕业的博士，很快就要还清外债。

还有一个问题。当你把所有的零和负数相加，你永远得不到正数。上次我数儿子存钱罐里的钱，是12.73。也就是说，我儿子的资产比全世界最穷的十亿人的资产加起来还多。这能证明我儿子是有钱人吗？开玩笑的。这能证明极端贫困只发生在某个地方吗？无法证明，至少无法直接证明。十几亿人身无分文，我们很震惊，但我们不知道这些零加起来能代表什么。

反正除了10亿乘以零还是零，我一点都不懂。就像做数学卷子一样，先审题，再写。在开始计算之前，我们还需要弄清楚这些数字的含义。才轮到数学，简单计算就能把问题解释清楚。看看瑞士瑞信银行的全球财富报告，这是乐施会统计数据的来源。我们来看看数字能从什么角度说明问题。

*世界上有4 200万人的个人财富超过100万美元，这些人的总财富达142万亿美元。他们中的一些人拥有万亿美元的财富，但大多数人没有。如果你在伦敦、纽约或东京有一栋漂亮的房子，贷款已经还清，或者有一家私营企业给你丰厚的养老金，你很容易成为这个阶层的一员。世界上有近1%的人属于这个金字塔顶端的人。

世界上有4.36亿人的资产在10万到100万美元之间，也就是这个群体的总财富是125万亿美元。全球近10%的人口属于这第二梯队。

这两个群体合在一起拥有世界上的大部分财富。

另有10亿人的个人财富在1万至10万美元，他们的总资产达4万亿美元。

剩下的32亿人人均财富不足2000美元，总财富只有6.2万亿美元。这部分人的收入远低于平均水平。

简单来说，世界上最富有的5亿人拥有大部分的钱，另外10亿人拥有剩下的钱。像85后这样的超级富豪屈指可数，所以他们的财富还不到总数的1%。

这样的数据给了我们一个更详细的世界财富分配的图景，而不是不断叫嚣贫富不均的“致命事实”。乐施会使用“致命事实”这个词是可以原谅的。说到底只是为了打动人，说服人付出，但我的目的是了解一切的真相。其实这些数据在网上很容易就能找到，搜完就出来了，所以难点不在于技术，而在于你有没有探索真相的心。

至少乐施会明白这是关于财富的不平等。我们经常听到有人嘀咕“不平等加剧了”。我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平等，谁对谁不平等，如何衡量。人们高喊“不平等加剧了”，或许是因为看到乐施会的统计把85个亿万富翁减少到8个，也或许是指人们的收入不平等。

如果你想知道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日常消费能力，收入不平等就能反映问题。我们吃什么，穿什么，过什么样的生活，往往与我们的资产无关，而与工资、养老金、社保等固定收入，或者小生意赚了多少钱有关。很少有人富到只靠利息生活。所以，要想知道贫富不平等在日常生活中是如何体现的，可以多关注收入不平等，而不是财富差异。看收入的另一个好处是，我们不会得出一个普通小学生的存钱罐比10亿人的财富总和还多的荒谬结论。

如果要比较收入不平等，应该选择谁作为比较的主体？人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比较贫富，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比较对象，比如国家、种族、男女、不同年龄、一个国家内部的不同地区。

但是，即使我们确定我们正在衡量收入不平等，针对高收入者和低收入者，但仍有一个问题需要明确:应该用什么方案来衡量它？以下是几种可能的测量方案。你可以比较一下收入中值和底层10%的收入。这就是所谓的50/10比例，显示的是穷人和中产阶级的收入差距。

你也可以看看前1%的收入份额，这是一个很好的指标，不仅是亿万富翁，也是百万富翁的生活状况。你甚至不用亲自动手。智库和研究学者已经计算出那些富人的口袋有多深，这些数据可以在网上查到。

很多问题都是因为人们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他们痴迷于统计学中的技术问题，比如询问抽样误差和误差幅度，争论数字是上升还是下降，相信、怀疑、分析和解剖各种数字，就是没有花时间去理解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统计对象是什么？你用什么标准？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数据的统计对象是什么，其次才是数学计算。

世界是复杂的，我们不应该指望统计数据总是给出一个非黑即白的结论。

拼凑事实

[英]郑晓云译蒂姆·哈福德

【内容介绍】

统计数据容易说谎，但没有统计数据，更容易说谎。

在混乱的信息时代，人们似乎失去了一种认知能力:统计可以帮助我们拼凑世界的真相。失去这个信念，不是因为数据是假的，而是因为很难找到世界的真相。事实上，数据掌握在正确的人手中，可以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与普遍的看法相反，好的统计数据不是一个诡计或烟幕。它们就像天文学家的望远镜，细菌学家的显微镜，放射科医生的x光，可以让我们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变得更加聪明。

经济学家蒂姆·哈福德认为，好的统计数据不是用来歪曲或掩盖真相的，而是人们识别真相的有效工具。通过对统计数据本质的理解，人们可以克服逻辑错误、情感因素和认知偏差的障碍，到达真理的彼岸。当人们通过统计望远镜环顾四周时，会惊讶地发现，他们可以把世界看得如此清晰。

本书列举了帮助读者理解统计数据的十条法则，用大量生动活泼、家喻户晓的故事，在大量素材的支持下，带你深入这个充满虚假信息、不良研究、不良动机的世界，从中挖掘有价值的数据，让“用数据沟通”更可信，教会你正确使用统计数据，帮助个人、组织或政府部门更好地决策。

【作者简介】

蒂姆·哈福德

幽默的生活经济学大师，英国《金融时报》知名专栏作家。在专栏中，他运用前沿的经济理论，为读者提供轻松幽默的各种问题和抱怨的经济学解读。

英国皇家统计学会荣誉会员，牛津大学纳菲尔德学院成员，多次获得经济学和统计新闻学奖项。2019年，因其对“经济学的普及和推广”的贡献，被授予大英帝国军官勋章。蒂姆与妻子和三个孩子住在牛津。

他是《混沌》、《卧底经济学》和《塑造现代经济的100大发明》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