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是四表哥，从小我就叫他“医生”。一个是因为他学识渊博，一个是“瘸子四”的谐音。
跛脚表哥面临第一次生存危机。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他是瘸子。据我嫂子说，他一开始并不瘸，只是因为当时缺医少药得了小儿麻痹症，大腿神经萎缩成了瘸子。我的表弟比我大十岁，但他知道的比我多得多。年轻的时候，他为自己的一瘸一拐而难过，后来，他说，他的一瘸一拐是他的福气。
那时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他们家。姑姑一个人养了五个儿子，表哥的父亲几岁时因为缺粮提前见了祖上。姐姐能撑起这个家已经是奇迹了，真的没办法读书了。中学只上了一个学期，身体上的残疾和贫穷让初一成为我堂弟学历最高的一年。
小儿麻痹症的出现
那时候我的老表也很颓废。整天失去理智，四处游荡，学会了赌博。可能是上帝给一拳就给一个甜枣的原理吧。这家伙居然成了有名的赌徒，跟乡下那些肮脏的赌徒赌，十赌九赢。当时意气风发，年轻有为的他，立下了人生最大的目标，要赌遍全县。怀着这个伟大的梦想，10多岁的表带着几百元钱，在县城周边的几个乡镇游荡。他不是在赌场就是在去赌场的路上。我姐家有五个男生管不了，就让他去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快乐时光，表哥终于向县城里真正的高手们屈服了。那场比赛他不仅输了钱，还差点赔上老命。如果不是姐姐卖猪卖牛来赎人，恐怕今天的表妹早就是一堆骷髅了。
戒赌，自学经商。
聪明的赌徒通常还有一个优势:有想法，敢做。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自学。我表哥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懂什么物理原理，也不懂什么电路图，但好歹知道收音机、电视机、自行车、摩托车怎么做好。他根本不会骑自行车，却总能把邻居的自行车转得恰到好处，对摩托车更是无从下手。他只是不停的在周围思考，最后成为一个比他师傅更厉害的师傅。最后自然是为了生存，他摆起了地摊，成为我们表亲中第一个自己做生意的。
很快，我这个悟性很高的班，成了农村能人，什么都会修。在那个物质不是很发达的年代，我班一年能挣两三千元的巨款。直到那时，我中学的学费一年才30多块钱，父亲经常被30多块钱的学费压得喘不过气来。“医生”不负众望，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唯一不健全的人，成了家里最厉害的人。那时候我把我的老表当成偶像，发誓长大后做我的徒弟，争取做一个日收入几十块钱的维修老板。
重返赌桌，面临第二次生存困境
赌徒的本性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带着一些钱，他的旧手表回到了赌桌。不屈不挠的老表赔光了存款，最后赔光了店铺。最后他不明白为什么输得这么惨。阿姨气得血压从120到180，差一点就过去了。当然，姨妈的焦虑不仅仅是这个“医生”表姐，而是在表姐的光辉传播下，村里的人都知道，她家不仅穷，还是有名的“赌徒世家”。直到现在，60岁的表姐还娶不到媳妇，很大一部分功劳是因为她“医生”表姐的努力。
然而，我的家乡不能再待下去了。我的兄弟们不断排挤，在一个房间里打架，我的表弟为了生存不得不逃跑。
我生命中唯一的爱。
过不下去了的瘸腿老表哥离开了这个国家，独自谋生。瘸腿老表，嘴碎，鬼混，居然在那个不好找工作的年代找到了工作，而且据说待遇不错。
就这样，“医生”安静了一段时间。有一次我问我表妹，你找到女朋友了吗？他说他只关心自己这样，一点想法都没有。然而后来我才知道，他进厂的那段时间，也许是他人生中最有希望的一段时间。厂里有一个离异的老表，他的博学和无所不能的保养能力吸引着这个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戒赌的老表，除了腿有点残疾，看起来是个聪明人。两个人你来我往，结成了紧密的同盟，但生活往往是由各种意外组成的。就在那个女的准备不顾后果和我表妹完成最后的仪式的时候，我表妹因为工伤被辞退了。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段感情戛然而止。从此“博士”成熟了，再也没有女人走进他的心里。
“博士”又一次自学成才。
没有收入，没有牵挂，老表在悬崖边上勒死了自己。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进过赌场。他发誓要让家人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想办法赚钱是他唯一能做的。一个人最好的机会是“别无选择”，而最大的危险往往是“选择太多”。“医生”阶层显然属于命运不打算选择的那种。
经过短暂的反思，他看中了回收，也就是俗称的“垃圾人”。才华横溢的“博士”亦步亦趋，很快懂了生铁、熟铁、马口铁；一眼识别紫铜，紫铜，无氧铜，了解PE，PT，HDPE。事实证明，收废品是需要智商的，聪明的人比别人更擅长收废品。就像北大高材生陆步轩同志卖猪肉一样，卖肉比你强，你不能拒绝接受。老表的收破烂行头从破二八杠，到破三轮车，再到破四轮车，最后到专门雇人开车。老表的居住条件从破水泥瓦棚到几百平米的住宅豪宅，从一间房子到几间房子，他只用了几年时间。
赚钱的表哥还是被自己的亲弟弟看不起。
起初，其他几个堂姐看到“医生”堂姐是个捡垃圾的，连她嫂子都觉得丢人，家里再穷也不会捡垃圾去卖。尤其是哪一年，我大学毕业的侄女结婚，我“博士”表哥给了2000块彩礼。那些年，人均彩礼只有100元，捡垃圾的老四，拿着2000元，鹤立鸡群，远近闻名。从此我家知道他真的赚了很多钱。但是，即使他赚到了钱，在家乡也不受欢迎，总是被兄弟们有意无意的催促。
时间过得很快，我也没有成为我修家电的“医生”的徒弟。“医生”的日子越来越顺了。五块老表中，只有他的财务状况最好。结果这些年来，为了名义上照顾我这个残疾表哥，还不如说是其他几个能说会道的穷表哥故意把我妹妹推到我表哥身上。除了另一个工作的表妹，其他几个人依然继承了弟媳的光荣传统，从事着修复地球，美化人类生存环境的光荣使命。
医生表弟的愿望
不知不觉在废品行业干了10多年。我有时候和他喝酒的时候会问他:人生有追求吗？他抿了一口酒，看着我憔悴的样子。他说，我的追求就是多收废品，多挣钱，把你姑姑养到最老。
我说:你是不是很讨厌小时候阿姨不及时给你看病打疫苗导致的小儿麻痹症？
表哥笑着说，有什么好恨的？如果我是健康的，我可能还在像我的兄弟们一样修复地球。我有几套房，几百万存款。我很满足。没有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就像我只能收废品一样。
老表现在不用自己收废品了。他们每天都带着姑姑们到处跑，和老人们一起跳广场舞。阿姨曾告诉我，她这辈子最没想到的是，口齿伶俐、身体健全的孩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瘸子四”，她做梦也没想到，就是这个“瘸子四”给了她晚年。其他几个表亲也好久没打电话问候姐姐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忘了在城市里享受幸福生活的姐姐们。
“医生”表弟的生存哲学
老表的路似乎像钟表一样，走得很慢。像我们这样受过高等教育、身体健全的人应该能走得更远。但是，我们似乎应该回答了“博士”的那句老话:失败的人生，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选择，而是选择的东西太多。当我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我们就在失败的边缘。
没有选择就是最好的机会。
瘸子的旧生存哲学给了我一个教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