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媒体滚动
来自:中国经济周刊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郭北京报道
2020年9月，53岁的“包工头”老陈在广东某市干完了最后一个建筑工程。他算了一笔账，辛辛苦苦干了10个月，没亏过钱。在陈看来，这是最好的结局。之后离开广东，回到四川农村老家，结束了近30年的建筑行业生涯。这几年，作为一个“包工头”，他见证了太多的中老年工人离开工地，这次终于轮到陈自己收拾行李了。
近年来，全国多地陆续出台建筑行业“退堂鼓”，禁止60周岁以上男性、50周岁以上女性从事建筑工作。越来越多的工地没有超龄工人。
早在各地相关政策出台之前，就有不少中老年农民工因年龄原因逐渐离开工地。近年来，受疫情影响，各地复工受阻，也给很多中老年农民工在城市就业造成一定困难。
离开工地和城市后，这些人的出路在哪里？
多地建筑行业“撤退令”下达，搬不动砖的农民工何去何从？
2019年以来，各地陆续出台建筑行业“退休令”，禁止60周岁以上男性、50周岁以上女性从事建筑工作。上海市明确规定，禁止未满18周岁的男性、60周岁以上的男性、50周岁以上的女性三类人员进入施工现场从事建筑工作。天津规定，因特殊情况需要安排或者使用超龄施工人员的，施工单位应当核实超龄人员的健康证明，并根据工程情况合理安排工作岗位。
很多在建筑工地干了半辈子的超龄农民工不得不另谋出路。今年65岁的孙克杰就是其中之一。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孙克杰就一直在城市打工，挖煤、搬砖、刷墙。孙克杰已经在外面工作了40多年。由于长期挖煤，他还染上了矽肺病，这是一种煤矿工人的职业病。2019年，想给孙子赚奶粉钱的孙克杰还想在河南碰碰运气。没想到2020年疫情爆发，工作机会大大减少。60多岁的年龄也让他在找工作的路上处处碰壁。
“政策规定60岁以上的人不能进工地，但实际上很多工地都不需要58岁以上的农民工。”陈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这几年他都不敢招大龄工人了。
“外面很难做！有些工地不想看到我的年龄。”孙克杰惊呼道。不到半年后，孙克杰回到了他在四川南江县的农村老家。回到家乡的孙克杰又拿起了锄头，回到了他家那不到一亩的农田，种上了一些水稻、玉米等作物。
和孙克杰一样，蔡永泰也曾是四川外交部的一员。以前建筑行业红火的时候，据他说，他靠在工地打混凝土“一年赚10万左右”。然而，今年已经63岁的蔡永泰却明显感觉体力不再如昔，这在一向被视为“体力劳动”的建筑行业领域无疑是致命的。
眼看着“只出不进”的日子一天天过去，2022年5月，两个月没找到工作的蔡永泰决定离开北京，回到四川农村老家。“当时一些熟悉的工人也回老家了。”蔡永泰说。
不仅仅是中老年农民工，就连老陈这样的“包工头”也因为行业不景气和年龄问题不得不离开工地。陈说，在过去的几年里，他遇到了两大困难。一是招工难，“老的不能有，少的不能有”；第二，收钱难。他有一笔2007年的钱，但他还没有要。
看到身边越来越多的农民工返乡，老陈叶开始把目光投向农村，希望家乡的土地能开辟新的希望。
这股返乡务农潮，在四川省南江县农民工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看来，并不稀奇。据南江农民工服务中心介绍，从年初到今年7月底，该县共有4215名农民工返乡，尤其是从事建筑行业的中老年农民工。
“这里返乡的中老年农民工主要从事金银花种植经营、茶叶种植、羚羊养殖，也有部分从事农业种植和短期工作。”工作人员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回村后发现农活不容易。
然而，回到农村后的农村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尤其是在一些偏远的农村。
这些中老年农民工返乡的最初感受是迷茫。虽然年轻时种过地，但离开农村太久，一时不知如何下手。“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蔡永泰说。
“都说卖蔬菜水果好，可我连基本的选种都不知道。做养殖也需要资金投入。”蔡永泰刚回村时，经常被这些问题困扰。
在孙克杰所在的村子里，凡是有点知识的人都去种水果了。就是重新种菜，这些收获还不错。“我自己种点吃的。”孙克评论。缺乏相关知识，他只能种一些粮食作物。在风调雨顺的基础上，能保证全家的食物供应，却不能从中获得额外的收入。
在海归群体中，陈的学历相对较高。考虑到自己的土地离县城比较近，所以选择种植葡萄、李子、丑橘等水果，消费群体面向县城居民。但由于常年与土地分离，很多农业知识都不熟悉，只能边种边摸索。陈回到家乡后，才开始种植葡萄。由于葡萄架太低，地面上的昆虫很容易爬上葡萄架，导致许多葡萄遭受病虫害。第二年因为施肥没做好，秧苗烧得很严重。
老家的葡萄架
“种田需要专业知识。村里很多返乡的大龄农民工因为文化水平有限，对选种施肥了解不多，种出来的菜也不怎么样。有时候他们在市场等了一天也等不到别人来买。”老陈说，与如今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海归大学生不同，这些中老年海归大多文化程度较低，农业知识匮乏，因此仍面临诸多困难。
陈在他的农田里种了丑陋的橘子。
除了农业知识的缺乏，年龄带来的身体问题也在困扰着这群人。体力不仅是外出工作所需要的，也是干农活的基本条件。孙克杰没想到，他因为体力跟不上而离开工地后，也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无法面对土地。
孙克家种植水稻，在水稻种植过程中需要一定的人力进行插秧和收割。对于生病的他来说，这些小时候熟悉的农活变得困难多了。“所以打谷子、种秧苗的时候，还是要花钱雇村里的年轻人帮忙干活。基本上一天一个人得给到120块钱。”他说。
如何解决实际问题？
针对这些现实问题，一些基层政府也实施了相应的措施。
2022年5月，回到南江县公山镇魏星村的蔡永泰为家里的荒地发愁。他找到村支书李晓玲，说出了自己的困惑。李晓玲帮助蔡永泰联系了村里的农民工综合服务站。考虑到蔡永泰年纪大了，不能承担体力过重的农活，就把他介绍到了当地的农业产业园，从事金银花管护工作。上岗前，农民工综合服务站还对蔡永泰进行了金银花管理专业知识的培训，包括修剪、嫁接等。如今，蔡永泰每天的收入从80元到120元不等。
四川省南江县公山镇魏星村金银花产业园区
南江农民工服务中心工作人员表示，对于近年来因疫情返乡的中老年农民工，当地工作人员会在返乡后主动取得联系，询问对方的就业创业意愿和需求，并记录在案。同时，将收集到的岗位信息通过村里微信群、QQ群、微信官方账号推送，提供点对点服务，帮助他们找工作。截至今年7月30日，返乡后成功就业的农民工有4005人。
此外，对于一些愿意返乡创业的中老年农民工，当地也有相应的扶持政策。李培华一家在市里做运输生意，因为疫情，收入受到严重影响。今年3月，他们回到石光村，想在村里找到出路。在与农民工综合服务站的交流中，工作人员了解到李培华有创业意愿和养殖知识。为此，当地农民工综合服务站组成了项目专家团队，与李培华进行了深入沟通，帮助他们分析市场、项目前景、地理环境等因素，通过综合判断，在项目库中找到了自己的创业项目——羚羊养殖，并在创业过程中，确定了专人提供后续服务，帮助办理证照，协调创业担保贷款等等。据南江农民工服务中心统计，截至今年7月30日，当地已有198人返乡创业成功，带动就业1275人。
如今，蔡永泰已经成为当地金银花产业园的经理，他对这份工作相当满意。8月5日上午，在与记者的电话交谈中，蔡永泰高兴地说，“我真的非常感谢我们的人民政府，让我们这些60岁以上的人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带领我们努力致富！”
编辑|陆江涛
布局|孟凡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