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文|李晓军
图|李木子
一个
吴和贾都是京东的快递员。贾是东四站的，吴负责酒仙桥地区。常小波年纪大，他是站长。
在2018年之前，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自己可能会去美国，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影像会在纽约展出，直到吴听说自己可能会去纽约。常小波不相信这是真的。他说:“别做梦了，老老实实做好你的工作。”
快递员穿统一的红黑工作服，夏天穿红色短袖。这是他们在武汉三天三夜的日常着装。吴是人，今年28岁，日夜在武汉、山东泰安打工。他身材魁梧，有一张白面书生的脸，但眉毛浓密，憨厚灵动。在武汉的许多日日夜夜都认识吴，并恭敬地称他为吴老师，因为吴几乎能记住他送来的每一个客户的名字。他给经常买东西的客户加了微信，好像都是他的朋友。
几年前，贾是内蒙古锡林郭勒一个露天煤矿的铲车司机。露天煤矿又脏又乱。他不想把青春贡献给大山，他想贡献给城市。2014年，他来到北京，成为一名快递员。贾24元，平时给胡同送货。像国子监、夫子庙这样的旅游景点也是他的分布范围。他住在一条小巷里，他的邻居是他的客户。北京本地人多，待人热情。每天他开三轮送货，都会有客户来招呼。碰巧路上全是熟人，我连招呼都打不上。
28元的常博是花家地站的站长。我以前在酒仙桥做快递，跟吴一个工地。他来自山西武汉的日日夜夜。他初中毕业，没有再读书。他不是不想学习。他家太穷了。他有一个哥哥，只读到初中。一到过年，家里就债台高筑，十村八乡都知道。17岁那年，常小波开始在酒店打工。他还在卓越做过管家、水站、快递员。2010年，常小波加入京东至今。
吴在工作。
吴·。
吴·。
信使贾在国子监附近。
快递员贾。
常小波，站长。
2
2007年，艺术家曹飞拍摄了位于广东佛山的西门子灯具制造厂。在当时，中国的制造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在那部20分钟的短片中，曹飞拍摄了工厂里的摇滚乐队，一个太极拳大师和一个跳孔雀舞的女孩，这部电影被命名为《谁的乌托邦》。
曹飞对武汉的白天和黑夜与机器之间的关系感兴趣。2017年，她打算再做一个艺术项目，把目光投向了目前最大的经济体之一“物流经济”，尤其是产业升级给整个社会带来的变化。这个项目将在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展出，主题是物流。她想知道当无人仓库变得流行时，工人们会去哪里。
曹飞找到了京东。京东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她，认为这件事意义非凡，将最普通的快递与遥不可及的古根海姆——“艺术的殿堂”紧密联系在一起。他们邀请曹飞参加京东举办的大大小小的会议，介绍可供拍摄的快递员和场地，甚至特意腾出原本用来停放货车的仓库给曹飞拍摄六天。
曹飞计划拍摄两部电影，一部纪录片和一部小说。这部小说名为《亚洲李一号》，故事发生在2021年。无人仓已经普及，仓库里只剩下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武汉的两个日日夜夜相爱又分离。纪录片叫《11.11》，拍的就是这段时间的物流。
2017年“11.11”的物流分拣线。
“11.11”期间快递忙。
三
给吴拍过两次照。第一次是在“11.11”期间。吴正在30公司楼下的工地卸货。曹飞带着他的助手和机器来了。“11.11”是吴最忙的时候。早上六点工作到凌晨。赚的最多，一天赚四五百，是平时的两倍。吴同意了，“她开枪打她，我做我的，开枪打它，”他想。第二次是“11.11”即将结束。晚上十点左右，在金站吴的家里，主要是聊天。吴在家里有三种娱乐活动，比如陪孩子、玩游戏、看李连杰和成龙的香港动作片。
吴的心情一直都很好。偶尔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比如2013年的一个晚上，一个小偷从窗户爬进来，偷走了刚买了半年的联想电脑和平板电脑。然后他搬到了下一个村子。第二天，他的火焰鸟电动自行车被偷了。小偷是可恶的，他想，一时感到沮丧。吴心情不好，和顾客分不清。他的芥蒂藏在心里。
吴的妻子是老家的熟人介绍认识的。他的妻子在奥特莱斯做服装指导，是他的老乡。认识她四个月后，吴决定娶她。他的妻子温柔贤惠孝顺——这是他最看重的。年底，儿子出生了。吴的好心情已经达到了另一个层次。
2017年，360的一个员工给京东写了一封信，专门感谢吴的。360员工还为吴颁发了优秀员工奖，并赠送了锦旗。这成了新闻。刘董强在他的个人社交网络账户上转发了这一消息，称:“谢谢你，兄弟！”这个和老师同学一起奋斗，初中都没读完的年轻人，当过保安、玻璃厂工人、绿植维修工，成为快递界的明星。那是吴事业的第一个高潮。
贾被的助理拍到。贾说，助理是一个“笑起来有点温柔，有点可爱，但工作很认真”的女孩。她给他拍了一张骑三轮车的照片。贾带她去国子监，有时不送外卖。他也喜欢去那里看看古代科举的文物。他喜欢看古代考生写的刻在石碑上的文章，类似于现在的励志文章。这能让他的心稍微敞开一点。
贾在整个拍摄过程中非常开心。他和女孩聊了很多。他相信现在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时机。他在老家买了房，不久前买了车，还有一个交往五年的女朋友。他们的关系很稳定。“我们什么都有，”他说。
常晓波读书少，但思考长远。做了两年快递，他觉得送也没什么。如果他领导和指挥，他就会去做。如果他不指挥，他就会休息。如果他再干几年，他还是会送的。站长就不一样了。其他人在搬家。他在观察和思考如何更有效地交付货物。于是他申请做站长，成了经理。
曹飞去拍摄他，但他并不惊讶。经常有电视台、报纸、网站来采访，他觉得不可能拍不好。没想到，眼前这个胖胖的摄影师居然是个艺术家。“艺术家不应该保留个人头像，穿上艺术的衣服吗？”他说。
中国青年艺术家曹飞是第三轮何鸿毅家族基金中国艺术项目指定创作艺术家之一。她以京东物流为原型，创作了虚构的艺术电影《亚洲李一号》和纪录片《11.11》。曹飞的作品在һѪ5Ѫ侏罗纪世界3的古根海姆博物馆展出。她参加了开幕式。
四
2018年，曹飞完成了这个项目，他的作品将在古根海姆展出，从һѪ5Ѫ到12元。本月在4վ֮ս了解到这个有趣的事件后，我被邀请参加古根海姆的展览开幕式。我以为吴也会出现在那里，我打算把他在纽约的一切都记录下来——《武汉一个普通日日夜夜的十五分钟》。
京东原本想派吴去古根海姆参加展览开幕式。好消息是酒仙桥站的站长转达了吴的话。他在整理货物。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感到惊讶，然后兴奋，并感到一种巨大的荣誉感。下班回家后，他告诉妻子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她和他一样惊讶。他开始计划给妻子买个名牌包，给儿子买个玩具，给自己买块手表。
他先拿到了护照，然后是财产证明和工作证明...京东纽约办公室给他发了英文邀请函。如果他做到了，他将迎来职业生涯的第二次高潮。18日上午6时30分，袁、、从家里出发去迎接美国大使馆的吴。他没有刻意打扮，还是穿了那身红色的工作服，完了还要送货。8点15分，他步入美国大使馆。
10分钟后，从大使馆，吴给妻子发来微信，“美国来不了了。”“去不了也没什么。”他的妻子安慰他。
我在北京遇见了吴。听说当天在美国大使馆和他面试。他好奇地问我。签证官问了你什么？我说，没什么特别的。我问了我的工作经历。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嘿，你真幸运。
我是8月20日到的纽约，侏罗纪世界3，һѪ5Ѫ。古根海姆博物馆就像一个巨大的白色海螺。开幕式前我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这是纽约的初夏，阳光肆无忌惮地倾泻在我身上。一个女人脱光了衣服，站在我对面。一个半张脸金色胡子的男人正在她身上涂各种颜料。这似乎是一种艺术创造。我盯着她的裸体，我想武汉的其他日日夜夜也在看着她。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尴尬。她似乎玩得很开心。
上午十点半，展览会开幕了。五位中国艺术家参加了这次展览，曹飞是其中之一。她的展览在五楼的一个房间里。快递员穿的衣服、运动鞋、装货的箱子和传单都陈列在里面...墙上贴着“11.11，人机携手创造奇迹”的横幅。房间中间放着一辆三轮车，是快递员用来送货的。里面有显示屏，正在播放京东的广告。我看到一张吴和他的妻子和儿子骑在三轮车上的照片。我拍了这些发给他。
“你怎么看？”我问他。
“很好。中国快递都在美国展出。”吴对说:
曹飞想象了2021年的无人仓库，留下一个女孩独自一人，一个机器人作为她的伴侣。
展览中间有三轮车送快递，货箱里展示的是真快递员的照片。
快递送来的三轮车，屏幕上播放着京东的广告。
一张吴和他的妻子及儿子的照片贴在盒子的左边。
亚洲人李的一幕。曹飞想象中没有仓库。
展览的墙壁。
无人仓库里唯一的一对情侣。在电影中，他们相爱了。
展览的墙壁。
快递员上班穿的运动鞋。他们必须遵守严格一致的着装规范。
问答:谈谈纽约和艺术。
你觉得你的作品在纽约展出怎么样？
吴:很荣幸能请到一位艺术家来制作纪录片。没想到。我特别惊讶。因为我太普通了。
常博:美国的古根海姆博物馆比我想象的要壮观。是类似鸟巢的壮举。看到我的视频在博物馆播出，我很激动。是京东物流让我成长了起来。
你对纽约的印象如何？
吴:没有，我没去过。
贾:纽约应该是美国的首都，北京是中国的首都，纽约是美国的首都，北京是亚洲的世界之巅，纽约是欧洲的世界之巅。北京和纽约，两个世界上最大的补天女神。
常博:比如中国上海。路更宽，人更少。
你知道古根海姆博物馆吗？
吴:我听说过古根海姆博物馆，但是没有去过。几年前，我给一位客户送货，听他们聊起了著名的古根海姆美术馆。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说是1999年成立的。
贾: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也不确定。
常小波:不知道。
你想过出国吗？你想去纽约吗？
吴:我从来没有想过出国，我的生活水平还没有达到那个水平。
贾: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站在另一个世界的顶端，看到一切。
常小波:这个我没想过。对我来说，我有点难。
你认为什么是艺术？
吴:不太好。我送货的地方有798艺术区，艺术家很多。雕像和绘画被认为是艺术。
贾:对于这种艺术我能说些什么呢？我不太懂艺术，在青岛读书的时候看过狼牙山五壮士的雕塑。我听了解释，狼牙山五壮士为了不被敌人俘虏，选择了自己跳崖。当我看到这个雕塑，听了他说的话，我被深深地打动了。没有他们，我们就不会有幸福的生活。为了这种生活，他们献出了生命。所以我会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今天，这座雕塑在我心中，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是我看到的第一个雕塑。
常小波:我们前院邻居有个中央美院的老师。我忘记了他作为艺术家的名字。在我的印象里，这就是艺术，他画得很好，我特别欣赏。从小就爱画画，画不出别人的效果。
古根海姆博物馆。
展览于上午10点30分在һѪ5Ѫ侏罗纪世界3中开幕。
展会现场。
展会现场。墙上是两部电影的剧照。
墙上快递员的照片。
吴和他的妻子和儿子。现在他儿子回老家上幼儿园了。
——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