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校园贷”，欠下“青春债”。
来源|深度燃烧
作者|王李亚华邹帅
编辑|王敏
7月下旬，有着“校园贷鼻祖”称号的趣店CEO罗敏高调“卖菜”引发关注，让曾经的校园贷风波重回大众视线。
早在八九年前，校园贷平台就开始进入高校进行地毯式推广。“花明天的钱，圆今天的梦”，在类似的宣传口号下，刚刚走出高考应试教育的大学生，阅历少，阅历浅，容易被诱导提前消费。很多大学生风险控制意识不足，不知不觉中贷款金额超过了自己的还款能力，导致了一系列的校园悲剧。2016年以来，相关部门陆续出台政策整治校园贷，最初的混乱和疯狂有所收敛。但年轻人忘不了校园贷的危害，甚至第一批接触校园贷的大学生，进入社会后依然深陷其中。我和几个年轻人深入聊了聊他们是如何陷入校园贷，挣扎上岸的。他们有的因为一台iPad开始借钱，两年多收钱还贷的经历仿佛跌入深渊；有的人大学毕业三年了，贷款还没还清；有的人为了还贷款，寻找各种赚钱途径，甚至尝试毒品赚钱；毕业后，有些人终于还清了校园贷款，开始了新一轮的贷款，这样才能还清自己的辛苦。还有一些人，虽然已经还清了贷款，却因为信息泄露，不断被追债人骚扰。从这些年轻人的经历来看，往往一开始就觉得贷款额度不大，在可控范围内。最终难免还款金额超出可承受范围，从而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他们也后悔为了一时的虚荣心而超支。他们生命中宝贵的岁月都花在了还债上，却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上岸”。即使“上岸”后，他们也无法完全摆脱校园贷的影响。时至今日，校园贷乱象依然难以被连根拔起，一些不良机构依然披着马甲，频频将黑手伸向大学生。面对校园贷乱象，大学生最重要的是未雨绸缪，理性消费。太容易借的钱必须有价格。毕业后，朋友读研读博，我试着学医赚钱还贷。嘟嘟| 25岁事业单位工作人员2015年进入大学。当时校园贷处于发展的前沿。很多平台都是大学生甚至学生会主席推广的。教室的课桌上贴着网贷平台的小广告，到处都是校园贷平台的信息。我就是忍不住好奇心，下载了这个软件。一开始借了几百块钱，利息很高，36%左右。但我没有多想，因为我觉得分期付款每个月还是不用付太多。大二的时候也和朋友一起投资了一家奶茶店，通过校园贷平台贷款。不知不觉间，借的越来越多，要还的越来越多。到我大三的时候，每月还贷金额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当时我每个月的生活费是2000人民币，但是一个月要还3000人民币左右。从小到大一直是个乖女孩，考上了985大学。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也为了不让我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受损，我一直不敢让父母知道我借了校园贷，身边的朋友也不敢。我默默地努力自己想办法，为了保密，一直不敢晚还。为了还贷，大三期间，我经常失眠，每天都在想怎么赚钱还钱。一直在找各种赚钱的兼职，甚至从贴吧里找到了一份药检的兼职。试药半个月赚了9000块。中间没交钱的时候，还下载了高射炮软件。比如我在平台借了1000人民币，只拿到700人民币，还要交300人民币的手续费。大三大四，基本都是借钱。我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后，用了近两年的时间，用自己的工资还清了贷款。现在回想起来，也很尴尬。很后悔在大学的时候接触了校园贷。不仅借来的钱不值得花，而且我在生命中这些重要的岁月里，把所有的精力都浪费在了还债上。我的很多大学同学都考研了，有的甚至去读博了，工作都比我好很多。但是到了大三大四，因为网贷，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读研的事情，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读更多的书，去交更多的朋友，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我的人生轨迹也随之改变。不过我受到了网贷的轻微影响。一两个月前，我爸妈告诉我，我初中化学老师得知他儿子被网贷欠了一百多万。当时他心脏病发作被送进医院，不行了，儿子也因为还不起网贷已经自杀了。我觉得经过多年的应试教育，大学生可能很难在短时间内建立起成熟的金钱观和消费观。虽然一个人18岁就成年了，但是一个人的心智并不代表他成年了就成了一个成年人。大学也是一个人从学校走向社会的缓冲期，所以助学贷款的审批要严格。校园贷泄露个人信息，家人同事受到骚扰威胁。远山| 27岁互联网从业者大二的时候，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了校园贷业务员，他们让我帮忙注册一个100块钱的返利。为了注册，我需要实名认证，手持身份证拍照上传，人脸识别做一些验证动作等等。，所以我什么都做了。注册后，我需要借一笔钱，然后还。借了500块，当时还了。当时对方还问我是不是用这张银行卡注册的。如果我想，我可以卖给他们。3000块我也没卖。大概过了一个学期，我的手机屏幕坏了，需要维修。我钱不够，又不想什么事都跟家里要钱，就在这个平台借了2000块钱，分三期还。利息大概五六百元。最后一次付款的时候，我手里的钱不够了，就收到短信和电话骚扰威胁，让我必须当天还。如果下午还不上，我就要打电话给我的通讯录联系人来找我了。我有点害怕，跟家里说了，拿了钱还了。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我毕业后，用的手机号已经不是大学时用的那个了。有一段时间，突然收到很多短信和电话。对方说我在金融机构借了两万多，让我尽快还，否则会影响征信和孩子上学。我一再强调没借，对方还是一直给我发短信打电话。他们可以举报我的详细信息，包括我身份证上的所有信息，我名下的所有电话号码。父母用的宽带也是我手机号做的，他们也知道相关信息。见我不理，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讨债的给我爸妈打电话说我欠了一笔贷款。他们甚至叫来了我们公司的前台和我的四五个同事。我推测这些电话和校园贷有关，因为我第一次申请贷款的时候，紧急联系人一栏写的是我当时一个同学的电话号码，他一直没有换手机号。那段时间，这位同学频繁接到这家公司的电话，而我的其他同学没有接到这些电话。我觉得就是因为那次严重的信息泄露，这些人才有机会欺骗我，而欺骗并没有成功基于我的信息去骚扰我身边的人。这件事持续了一个多月。那段时间，家里人，同学，同事都联系我，想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最后，我报警阻止了他们。
这件事之后，我把支付宝花呗和借呗都关了。有人给我推荐信用卡，我根本没用。我觉得提前消费很恐怖。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校园贷留下的信息安全问题。他们有我所有的资料，我们注册时填写的资料都是我们自己写的，也就是说他们也有我的笔迹。万一以后有人用我的信息去借款，抵押，或者做其他违法的事情，后果真的难以想象。我觉得网贷不应该都存在。没有任何资产抵押的借款，声称分期还款压力小，会让年轻人觉得来钱太容易了。但是，网贷很容易上瘾。最终不仅消耗个人信任，还会危害社会。在我看来，做网贷的公司不值得支持。他们借钱给用户，收取高额利息，钱最后又回到资本家的口袋里，相当于空手套白狼。大学毕业三年，还了7万还有4万贷款要还。柚子| 25岁公务员我上大学的时候，朋友都是家里有钱的，受虚荣心和挥金如土的影响。而且那时候很容易接触到网贷平台。我们宿舍楼下有人拿着小礼物让学生注册。从第一次因为缺钱借了几百块，到第二次借了几千块买了块表，开始陷入校园贷的坑里。当时对利息水平没什么概念，总觉得借的钱不多，能还就还。我每个月生活费2000，一直用自己的生活费还。当我还不起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在家里找点，或者把以前买的东西卖掉。唯一的原则就是不逾期。这样通讯录就不会爆了，债也收了。只是偶尔会有客服在每月还款前几天打电话提醒还贷。中间，我还不起。父母知道我借了网贷，就让我坦白还欠多少钱，还给我。但因为金额太大，我还是没敢告诉父母我欠了多少，只说了比较少的一部分，其余的都是我自己还的。大学后半段，我用贷款筹贷款，开了花呗、借呗、分期乐等平台。有些平台还是盈利的。只要过了免息期，利息就天天涨。直到2019年我大学毕业后，才开始用自己的工资还贷，负债额才逐渐减少。我不记得借了多少本金，只知道加起来要十几万。今年刚还了7万，还有1万花，1万分期音乐，2万信用卡要还。目前的方案是先还清高利率，再慢慢还清低利率。疫情影响了我赚钱的步伐，不然我现在可能已经还清了。过了这一关，感觉自己成长很快。我理解一个人会被周围的人影响很大。交朋友，要交一些务实的朋友，远离虚荣的同学朋友。也懂得理性消费，做好计划，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才不会只在buy buy买的时候才觉得开心。现在，我很少乱花钱了。我把钱都花在刀刃上，提升自己，取悦自己，而不是白白浪费钱。至于大学生贷款，我觉得可以存在。有时候贷款确实能帮人渡过难关，但是助学贷款的审核一定要严格。父母帮忙还完校园贷后，我又开始借网贷。罗松| 29岁，国企员工2012年上大学，从大二开始借校园贷。当时有人推给学校发校园贷的传单。我的消费观念不成熟，总想买这个买那个。我一个月生活费只有1200元，不够“买买买”，就动了心思。当我们拿到传单时，他们让我们注册账号，填写包括QQ在内的各种信息。第一次借了1500元买手机。当时分12期，一个月不到200元。我以为有可能还，后来发现钱来的太容易了，根本控制不住欲望。前三个月，我正常还了。后来更大手大脚了，又借了2000块，总想着反正没钱了还能再借。后来一个月的生活费用来还分期的钱，我连基本吃饭的钱都不够了。第一次逾期的时候，有人在QQ上联系我，告诉我可以借哪个APP，把我拉进了群。群里都在讨论怎么借，借哪个APP。这个群里不允许私聊，禁止所有成员定时发言，于是我在那个群里越陷越深，借的也越来越多。其实当时我果断报警或者跟家人说问题可以解决，但是就是想不通。大学基本都是这样度过的日子，可以说是荒废了。到了2017年，虽然一直在陆续还，但还是欠了5.1万。利息我还没仔细想过。现在想来，已经累积到至少40%了。毕业后一个月工资只有1500，拿的很少。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跟家里人说了，我很庆幸我爸妈虽然很生气，但是没有不理我，帮我把钱都还了。但后来我又借了一次。因为工资不高，又谈过恋爱，之前表白也被拒过，很自卑，所以总想给女朋友多买点东西。这次借了差不多2万，最后还是用自己的工资还了。现在想起来，后悔，以后害怕。我后悔当初真的不该借，让大学天天想这件事，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我怕我当时精神状态不好，怕我接触到个人信息和家庭信息，怕我找学校讨债。当时很多人因为这个事情自杀，时间长了我也不知道在那种环境下我会做什么。之所以深陷其中，是我自己的原因，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其实衣食住行几乎不算什么，但是看到别人吃的好，我也想吃的更好。后面还有一个平台。因为一直借钱，所以形成了一种错觉，以为自己的生活水平可以比较高。后来我下定决心不借钱了，发现根本满足不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于是又开始不停的借。我认为校园贷不应该存在。这种利用大学生缺乏利益意识和对社会残酷性的无知来赚钱的生意，真的应该彻底杜绝。避免陷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保持清醒的头脑，意识到即使不富裕，生活成本低也没关系，勉强穿衣服也没关系。不要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提前消费，也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因为一台iPad开始借钱，两年的还款经历就像掉进了深渊。宋松| 22岁的学生我开始接触网贷是因为一个iPad。那时候我才大一，不想跟家里要钱。一共是4200元。我开了3000元的JD.COM欠条，直接把额度拿走了。我通过校园贷平台借了穷人1200。整个过程非常顺利。只有一个客服打电话给我，问我借钱的目的。其他的我都没问，钱也很容易到。因为太容易了，再加上我自己的消费习惯，这个口子一开就关不上了。我每个月的生活费是2000块，其实足够我过得很好了，但是我从那以后就一直在向它借钱，一次借四五百，还继续用花呗和白条，一共借了近万。而且校园贷的利息最高可以达到36%，也就是说你借500块钱，要还六七百块。其实我贷款很内疚，所以从来没有逾期过，也怕对我的征信有什么影响。甚至后来我查了我的征信。虽然没有逾期记录，但是每一笔小额借款都写在上面。最着急的是寒暑假，因为没有生活费。好在寒假期间，我有压岁钱可以还。有一年暑假，我实在还不起，就到处找借贷软件。但当时政策已经规范了大学生借贷。发现借不到钱，就找朋友借了，还了。总之，在借款的这几年里，我真的觉得自己走不出深渊。拿到生活费，第一件事就是还贷。你还了之后，就剩不下几百块钱了，然后还要再借，以此类推。记得有一次我考了专业第一名，父亲奖励了我2000块钱，我也拿着还了贷款。当时觉得特别愧疚。上次还款，我刚发了下一期奖学金，一拿到钱就把欠款全部结清了。两年多，没有收入，这个恶性循环终于结束了。你还了之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以后的2000元生活费才是真正的2000元。记得有个博主说，她刚毕业找工作的时候没钱，就去借贷软件借钱买了一套西装。所以她认为有些同学缺钱的时候确实需要这种贷款。我不太同意。从我个人的经验来看，自制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一个人的底线是可以一再降低的。刚开始大概只是一套西装，后来是一部手机，一台电脑，一个奢侈品包。这种欲望是无法填补的。尤其是对于学生来说，在消费观念不成熟，没有还款能力的情况下，我非常支持政策对校园贷的严格监管。
我还在读书，仍然没有收入，但是我开始改变我的消费习惯。还是那句话，大学生千万不要撕开借钱的口子，不要以为一定能还。我的经历始于觉得他们一定有能力偿还。这些类似“分期乐”、“趣分期”的软件名字，也让人觉得借钱是一件很快乐很轻松的事情，但其实钱来的容易，来的还难，停的更难。本文图片来自PEPEPEELS。应采访对象要求，嘟嘟、圆山、柚子、罗松、松松均为化名。*声明:本文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企业家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