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手机的“墙”百度难逃被刷量

核心提示尽管互联网领域的“刷量”已经是行业内公开的秘密,但一宗金额仅百万级的案件,却将这样的互联网流量巨头的APP也难逃被刷量安装的现实,推出水面。2021年1月,北京海淀区人民法院判决了一宗刑事案件。这是一宗由在线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报案触发的案件,

虽然互联网领域的“刷单”在业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一个金额只有百万的案件,却将这样一个互联网流量巨头的APP推下了水。

2021年1月,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判决了一起刑事案件。这起案件由在线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举报引发,11名被告人因合同诈骗罪被判刑,最高刑期11年。

举报起因是发现手机卫士APP被虚假安装。这在业内被称为“刷单”,特指短时间内虚假增加APP产品数据的欺诈行为。刷量和正常推广的关键区别在于是否有真实的APP用户。

刷量的动机有两个:一个是某个APP的开发者或运营者为了美化数据而主动刷量;另一种是他们向第三方推广公司提出正常的推广要求,但在推广过程中,第三方公司或其合作伙伴为了攫取高额利润而实施刷量。引发手机卫士APP刑事案件的案例是后者。值得一提的是,刷单在与一级代理的合同中被明确视为非法作弊。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无数的中介代理与刷单公司串联在一起,一个隐藏的推广链条——刷单就此揭开。当推广业务被转包后,就像一个讲词游戏,上家和下家之间模糊的“口头协议”取代了书面规则,与下游大部分被告所在的公司没有合同关系。

在以往的认知中,无论是推广还是刷量,基本都是出现在流量不足的开发者身上,而这一次,这样一个流量巨头最终落入“刷量”的陷阱,也未能幸免,这说明刷量——这个互联网领域的产灰规模和量级,正在触碰整个行业发展的红线,受到严厉处罚是必然的。

刷单诈骗

汕头是国内电子制造业的聚集地,有大量的制造工厂和各种为甲方提供服务的中小公司,很多中小公司都坐落在很多写字楼里。

邱曾在汕头的写字楼里拥有两间办公室。不同于其他公司的办公室,这里的客户很少,进出的工作人员也不多,但是电费极高。在更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人会注意到两个办公室的区别,直到被司法机关查封。

邱大学,80后,软件工程专业毕业。他原本是做正规APP推广生意的小老板,2015年接触到刷单。他被法院认定为手机卫士APP刷单量刑案的主犯。

据《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了解到的情况,该案已于2018年7月报案。2019年3月,当民警到达这两个位于汕头写字楼的办公室时,发现了多个摆满手机的“手机墙”。每个“手机墙”由近百部运行中的手机组成。

“手机墙”里有2000多部手机,都装载了邱自研程序“刷机神器”。“神器”可以持续读取后台指令,自动执行刷机操作。每次手机被刷机,手机的各种设备信息都会被更新,然后伪造成新的手机,模拟真实用户从手机APP市场点击、下载、安装、运行软件,然后将这些模拟的虚假数据上传到服务器——这种数据造假模式在业内被称为“机刷”,相对于雇佣人力资源参与刷机的“肉刷”。

“肉刷”还需要以真机为载体,通过专门的刷机软件篡改手机的环境参数。不同的是,人肉刷的组织者一般会在QQ群里招聘兼职的人工操作员,一个人冒充上千用户。

“手机墙”的搭建者邱有五个同事,各有分工合作。其中,邱负责刷机程序的技术开发和整体规划。刘华斌承担外联重任,通过微信、QQ等网络平台,找到持有APP频道安装包的家,建立合作关系。

在APP推广运营行业,能带来流量或用户的渠道称为渠道,手机应用商店上架推广是主要渠道之一,包括手机厂商自有应用商店和第三方应用市场。不同的渠道需要不同的渠道标识来实现效果追踪。开发者将为每个发行渠道制作不同的渠道安装包。具体方法是为每个通道安装包设置一个专属的通道号,上传到相应的应用市场。app在渠道下载时,相关统计后台会显示各应用市场的具体下载量、用户等关键数据。

记者了解到,每一个签订推广合同的渠道商都会获得相应的渠道号。通过这个“可识别”的通道号,可以识别出流量来自哪个通道。结算推广需要时间时,会统计相应渠道号上的数据。

据邱等人供述,2018年3月以来,他们以刷app为主,包括手机卫士、手机等。,还有一些公司的app没有刷成功,所以没有入驻。

邱在一份书面声明中说,他们没有任何经济往来或签署任何合同,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意愿。他表示,外联刘华斌在与外界接触时,上游会提出具体的刷量要求,比如每天刷多少用户,每周留存和活跃度做多少。在客户认可他们的服务后,上游将发布声明并向他们付款。

然而,4个月后,此案被举报。一名安全工程师表示,他发现手机卫士的安装不正常。通过对大量异常数据的分析,他推测涉案人员通过修改设备信息虚假安装APP,从而骗取推广费。同日,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决定立案侦查。

不过,邱等人对此事并不知情。直到2019年,刷公司5人,6人分属6家家政代理公司。共有11名被告因涉嫌欺诈被拘留。

据统计,以报案日期为分界线,报案前邱公司指定的银行账户只入账9.9万元,而报案后为192.4万元。

报案当天,前述员工表示,推广问题软件的公司可以通过渠道号来区分。与上海某一级推广公司的合同约定,如发现违规、作弊等异常情况,推广人有权立即停止相关渠道的推广,一切损失由推广人承担,因数据异常产生的费用不予支付。

某被告辩护律师认为,发现数据异常后,应根据合同中止相关渠道的代理权限,并停止收取推广费,但未得到法院支持。

2021年1月29日,一审法院终审认定,被告人在履行合同过程中,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骗取公司钱款,其中下游公司数额特别巨大,中介公司数额巨大或者数额较大,均已构成合同诈骗罪。下游公司老板邱及其同伙刘华斌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他们应该是主犯,其他9人是从犯。涉案金额共计202万余元。由于中介公司给下家支付了推广费,实际支付了122.9万元,即诈骗完成的数额,其余为诈骗未遂的数额。

最终,法院判决11名被告人犯合同诈骗罪。下游公司中,两名主犯被判处有期徒刑11年,并处罚金11万元;中介公司6人被判1-3年。记者获悉,下游公司5人均提起上诉。

兴趣

根据中介公司的被告人向司法部门讲述的信息,他们拿到的“客户订单”基本都是通过网络组织的:即先通过网络找到有推广需求的APP开发者,然后在几个QQ行业群挂出,群发广告寻找有推广能力的下家,与他们谈好价格,从中赚取费用差价。

记者的信息显示,在该报道引发的案件中,6个不同的代理商都流向同一家刷单公司。那么,问题就来了。在这个复杂的体系中,从这样一家巨型互联网公司到最下游的刷单公司,隔了多少层?

一家中介公司老板说,他也是通过其他经销商拿到大公司的APP推广业务。由此推演,这个产业链至少有四个层级,中游至少两个层级可能有多个公司。

有多少利益可以支撑这么多层次的转包和分包?正常推广和刷单之间是怎样的利益差距才催生了非法刷单?

记者了解到,目前,安卓手机APP推广有多种结算方式。比如可以购买华为、小米、OPPO等手机应用商店的显示槽。,并根据显示持续时间进行结算。也可以按app广告点击量收费,也可以下载app收费,但下载不一定安装。

的一份推广合同显示,本案涉及的结算方式为CPA,即按照有效激活次数付费。有效激活可能包括一系列操作,如下载、安装、运行、注册和下订单。按照推广手机卫士的要求,用户每第二次下载打开一个应用,并将手机序列号上传到系统,都算作有效激活用户。

专注于推广APP反刷单的科技公司数盟联合创始人刘晶晶在2015年曾表示,如果参考当时业内常见的CPA结算单价,一个工具类APP的有效激活成本通常与2元差不多,而淘宝部分刷单报价中的变相激活成本不到0.2元,且相差高达10倍。

根据前述推广合同,2018年,手机卫士日均激活量达到6000以上的,有效激活用户对一级渠道代理商的单价为2.3元。

记者掌握的司法材料显示,在相关案件中,邱的公司每成功刷一次手机卫士的安装包,可以从中介公司获得1元的奖励,而中间商由于在产业链上的层级不同,可以赚取0.1元至0.4元的利润。

早在2017年,北京警方和重庆警方就破获了首例通过刷APP牟利的“黑产”公司。同样是CPA结算方式,3个直播app的开发者4个月被骗走1200多万元。被告人在庭审时供述:“‘刷’的成本是0.4元/次,而正常推广的成本是1.5元/次。”

刘晶晶告诉记者,购买真机的成本包括人力控制和电力成本,而当假机的收入上升时,它们的成本就会变得很低。他说,从2014年到2015年,更先进的作弊手段开始出现,成本几乎为零。这种做法是用模拟器编写统一脚本,批量控制手机模仿真实用户下载安装。因为是集团控制,所以费用分摊可以忽略不计。

据APP推广行业资深人士李建华介绍,自2010年入行以来,整个APP产业链经历了从真量到假量的过程,从小公司的招待送礼平台免费推荐位,到资金雄厚的巨头省钱推广。用他的话说,通过这种方式“抬高”了推广价格,但每个渠道的用户数量是有限的。久而久之,手机出货量减少,真实推广成本越来越高,造假成为现实。

据李建华介绍,APP获取真实用户的成本越来越高,只能高价购买真实用户。“比如美团这样的大机构,在华为的应用市场投放一年的广告位,一年大概6000万。”他说:“哪个中小公司玩得起?”

但获取真实用户的推广成本取决于APP所在的领域。刘晶晶介绍,对于热门的社交、娱乐类app,比如Tik Tok、Aauto Quicker,只需要几元钱就能获得一个有效流量;一个打车APP的有效流量可能达到几十元;对于一些垂直类app,如儿童教育、医美等,有效流量可能达到几千元。“因为需要用户进行深度运营,比如下单、试听课程,所以对广告的内容、推广平台、推送时间都有更高的要求。”

李建华告诉记者,目前各类app的推广费用平均在30~40元。一般来说,从推广报价就可以判断app开发者的需求是真是假。比如某公司要推广一个APP,渠道的激活费用是20元,这是实打实的金额;如果渠道的激活费用是3元,而且要求的量级特别大,那就是假货量。

“就像买菜一样,真正的菜价就是这个水平。你必须以低于这个价格买到这道菜。感觉真的很难。对于渠道来说,他是完成不了的,所以必须通过刷来达到要求。”他说。

但也不排除一些大公司靠自己的知名度,跑不掉。如果他们给低价,就有渠道接单。李建华说,大部分推广公司都要提前支付推广费用。“如果公司破产了,钱就再也回不来了”。

“潜规则”

在邱和刘华斌眼里,刷单是APP推广行业的“潜规则”。他们说:“这个行业大家都心照不宣。”

邱在一份书面声明中表示:“很多移动互联网公司为了优化自己app的市场表现,也会主动找刷单团队按照他们的要求刷模拟量。我们就是来为有这种需求的客户提供服务的。”

2015年前后,APP诈骗市场如火如荼。数字联盟截至2015年第三季度的监测数据显示,中国70%的安卓推广渠道出现过恶意刷机行为。

李建华说,其实,制造虚假数据对APP开发者是有利的。首先是融资需求——在投融资等关键节点达到一定的用户数量和流量,从而达到投资人的预期;其次,还有运营KPI的考虑——当风险投资人或公司需要快速冲量时,发起人通常会通过多种渠道进行冲量,以满足考核要求。

也有从业者表示,APP刷榜的动机之一类似于淘宝刷赞的效果,可以通过之前的刷量获得更高的下载量,提高曝光度,从而获得更多的真实用户。

这种借助互联网技术和网络平台进行的有组织、有目的、有分工、大规模的网络犯罪,统称为“黑色财产”或“黑灰财产”。刘晶晶向记者解释,黑色产品明确侵犯广告主权益,直接刷走推广费用,而灰色产品游走在纯刷和合规做法中间,有时是暂时弥补KPI或其他目的。

喜马拉雅资深商业分析师楼·金庸曾撰文分析如何识别APP推广的假量。他发现,“狡猾”的广告主在控制整体质量的同时,掺入一定比例的假货量,每个月更换不同的频道套餐进行掺假。

刘晶晶指出,在2015-2016年资本比较热的时候,确实有一些app会寻找“黑产”来美化自己的数据进行投资。但他认为把假刷量当成“潜规则”是站不住脚的。据他分析,APP开发者自己刷产品的成本,肯定比用真金白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到假货的成本低很多。更何况资本对互联网公司的热情已经过去,投资人更看重的是长期发展和规划。如果一个新推出的APP,一开始就宣称有几百万的日活跃用户,也会受到资本的质疑。

“现在安卓平台的假货流量已经下降到50%。”刘晶晶告诉记者,随着越来越多的APP开发者关注非法财物的行为,非法财物从业者面临着付出的钱数得不到结算的风险,甚至可能承担法律责任,行骗的成本和难度都在上升。

记者了解到,腾讯、字节跳动等头部互联网公司都在大力开发反作弊产品和系统,与黑产抗衡。

2020年,公安部第三研究所联合发布了《2020年网络黑灰产犯罪研究报告》。其中提到,2017年成立了互联网黑灰产打击小组,严厉打击窃取用户隐私、发布虚假信息、流量劫持、买卖公民信息等各类网络黑灰产。,协助公安机关破获案件数百起,涉案金额上亿元。

然而,近日记者以“APP刷量”为关键词搜索,仍有大量与刷量相关的QQ群日夜弹出各类广告。也不乏和本案一样的刷机方式:拿起机器刷产品,模拟真实用户,一机一IP,市场最低价。

刘晶晶说:“由于黑色产品的巨大利益,一些人会继续这样做。他们会更倾向于避开安全意识高的app,选择一些新的或者对数据安全不太敏感的app。这将是一个长期的博弈过程。”

广州大学法学院教授欧伟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与“黑灰产”相关的法律比较零散,尤其是在刑法领域,对于相关行为的认定存在一定争议。

邱的辩护律师邢天浩也告诉记者,近年来,全国各地的互联网案件相当多。“我觉得技术发展已经到了,但是在案件的认定和司法解释上,包括一些判例上,还存在一些不足。”

期末奖金

这样的流量巨头也难逃“刷单”,从侧面反映出来的其实是手机APP红利周期的彻底终结。

2010年左右,智能手机的兴起带动了APP行业的发展。工信部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底,我国手机app数量接近449万,位居全球第一。

2008年7月,苹果APP Store上线,首次引入手机应用市场的概念。安卓手机在2011年前后产生了App Store、手机助手等一批安卓应用商店。

刘晶晶回忆说,从2012年到2014年,在许多低价Android手机推出后,Android用户出现了井喷式增长。各APP公司都希望通过各种渠道尽可能的触达客户,将流量转化为商业价值,对流量的追逐和争夺开始升温。

当时的BAT,PC互联网时代的巨头公司,转型移动互联网,依然拥有比较强的流量优势,通过投资和收购不断巩固自己的地位。2014年底,BAT在移动APP月活跃用户前十名中瓜分了九席。

董事局主席李彦宏曾表示,截至2014年底,有14款应用的活跃用户超过1亿。第三方应用商店是APP推广最重要的渠道之一。根据易观智库发布的数据,手机助手在2015年6月成为国内第一个拥有数亿活跃用户的手机应用商店,但腾讯的应用宝和360的手机助手也很有竞争力。

按照刘晶晶的说法,外包推广的必要性在于“推广本身的目标是增加流量,而不局限于自己的流量池”。

李建华表示,巨头公司寻求外包推广的情况非常普遍。首先,用户要“广撒网”,争夺其他平台的流量;其次,同一公司不同app之间存在竞争压力,比如“其他app想在手机上推广,内部协调没那么方便”。

根据李建华的观察,APP行业从2010年的萌芽期发展到2015年的顶峰。此后,很多领域已经接近饱和,进入行业的稳定期或衰退期。“很多公司进入APP行业,一旦烧钱烧了三四年,不盈利就没法再运营了。”

Quest Mobile 2019年上半年报告显示,中国移动互联网月活用户首次下降,同比增速从2018年1月的6.2%下降到2019年6月的2.8%,这意味着移动流量的红利基本消失,市场上更多的玩家在存量市场竞争。

“现在这个行业基本都在转型,很多公司都用不起APP。成本太高了。”以李建华为例,小米的米聊已经停止运营,连大公司都烧不起。一个大公司几百人的APP团队年薪成本是几千万元,还有开发维护成本和推广成本。

记者询问此案,截至发稿,没有回复。

无论如何,红利时代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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