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市场信息
文/邱玉敏巴睿
编辑/巴里、魏
在《回村三天，二叔治好我的精神内耗》视频定于7月25日上午8点发布后，哔哩哔哩Upmaster“一个猜想”美美地睡了一个大觉，来弥补她前一天熬夜的那个大晚上。
谁知道会热？至少作者不是这么想的。他甚至认为这是一部为了完成自我表达而自愿选择牺牲流量的作品。这听起来有点自我感动和“酷”。所以当他从那漫长的睡眠中醒来时，他极其惊讶地看到了这个曾登上全站热播榜，在屏幕上播放了近千万次的视频。
粉丝的数量也大幅上升。视频发布后两天内，“一个猜测”的哔哩哔哩粉丝数达到190万，增长近100万。比他自己每年的提粉计划还多10倍。最初的计划是在年底达到100万粉丝。我二叔帮他完成了巨量的KPI。
视频中的二叔今年66岁，一条腿90度折叠，左腋下夹着一根木拐杖。据说他曾经是村里的天才少年。他年轻的时候因为发烧被邻村的医生在屁股上打了四针，然后就残废了。后来，天赋异禀的二叔没有继续上学，成了村里的木匠，刻龙、画门楼、修插线板、收音机、算命、针灸的全能木匠。他对生活毫无怨言，甚至遇到过去捅他的医生，也只是笑着骂他。一个普通农村残疾老人的人生故事。
什么火？“大家不应该对职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和PUA更感同身受吗？”还有，“这是我二叔，不是你的。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感情？”这也是伊戈尔一开始对这部作品的流程没什么期待的原因。
然而，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内心有精神摩擦的年轻人，在这片土地上顽强生存的不止一个二叔。我二叔成了这些人的镜像。那些终日焦虑抑郁的年轻人，从我二叔身上审视自己，然后汲取能量，一种他们渴望得到的平静的能量；那些顽强活下去的人，从我二叔身上看到自己，可能是不甘心和感动的；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在贩卖苦难，反思苦难...每个人都从中得到一种感觉。
而这只是一个年轻人带着一点私心扭曲杠杠的记录。一个侄子一个哥，给自己的定位是“小村子里的年轻人”。2013年大学毕业后，他来到北京，成为一名教师。去年年底，他辞职转做自媒体。他在哔哩哔哩上发布了一些科普视频，比如“如何科学护理产后母猪？”《太监净身修行指南》...他说，一方面，他真的很喜欢这些无聊的东西；另一方面，他期望这些话题功利主义。“数据可能会更好，可能会给我带来更多的收益。”
这是一个真实的想法。“我80%的视频实际上都很功利，”他说。当然，我叔叔不算这个。只不过他在最后一刻改了原来的视频标题“我的二叔”，这种侥幸的行为最终还是向流量妥协了。
舅舅的视频发布第二天就传遍了网络。在一系列的采访中，他详细讲述了关于我二叔的故事，但对于自己的人生，他只说了一句肤浅的话，“关于我的职业经历，没有什么可以介绍的。我大学毕业后来到了北京。来北京后一直当老师，很平淡。”一个没有任何特点的介绍和回答，一不小心就会漏掉。
“后浪研究所”和一哥聊了一个小时。他给我们讲了一个“被困”在乱糟糟的生活和交通利弊中的“小村青年”是如何不顾交通决定回村拍视频的？他的精神内耗是什么？他如何看待舅舅故事的破圈引发的争议？
以下由一哥口述，后浪研究院整理出版。
01
1990年我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山村。在此之前，我对二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所以我觉得他是一个很亲近的人。我对他没有任何好奇心或兴趣。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完全不去想身边的这些事。好像只考虑很远的事情。小时候整天看世界军事。初中的时候，2003年左右，我最关心的是萨达姆怎么样了，他的10万共和国卫队能不能抵抗美国人。我不关心村子里发生了什么。
2013年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是一个小村庄的年轻人，很不甘心。感觉精力很足，想着毕业后要去中国最大的城市，就来了北京。
第一年感觉压力很大，主要是很自卑。你一开口说话就这么土，穿的也这么土。刚来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地铁里你什么都处理不了，然后一些大写字楼里的一切都有点不确定。同事都很友好，但是面对一些大城市的同事，他越友好，你越自卑。
视频截图
接下来的几年是我的春天，一直到2020年。当时我在一家在线教育公司，赶上疫情，各单位都在推免费高考班。那时候每天加班到半夜2点。高峰的时候，我一节课有七八百个学生听。整个假期下来，给10多万学生免费上课。以前连续四天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就是备课。
整个生活突然变得特别乱。那段时间，我像个怨妇。其实我一直在提醒自己管好自己的嘴，不要把这种负能量传递给父母和爱人。然而，我没办法。我唠叨了几句又让媳妇不高兴了。她坐月子身体不舒服，晚上我会后悔，所以我恨当时的自己。
当时我妈来带我们孩子的时候说起了我二叔，打了一针才知道他残疾了，我很惊讶。我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他天生残疾。
然后我突然觉得我对他有多陌生。就好像在我的印象中，我出生的时候，我的祖父母是一个老妇人。你绝不会想到他很年轻。这种感觉很微妙。包括他和宁宁的关系，也让我很感动。当爸爸之前没想过，所以心里开始泛起很多波澜。
听了这个故事，我觉得我叔叔好彪悍。一个瘸腿的小老头会如此傲慢。他是瘸子。他能够照顾好自己、家人和村庄。我不能照顾自己，所以我觉得很虚弱。当时就想写一下。
但是只是最近一两个月我才想拍。
感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就没了不是吗？然后他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当时心里就觉得有点遗憾。因为疫情，我们已经三年没回老家了。这次带孩子回去见家人，有机会就拍了一张。
02
一周前回来，在家待了4天，包括路上的时间。
回来的第一天，我没有看完最后一个视频。我看完之后自然想起要拍舅舅，就去找他商量，被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不值得拍。他认为只有明星才能拍视频。后来我一跟他说，就说可能会对我的一些学生起到启发作用。我说:“我有很多学生，他们经常抱怨生活中的一些事情。让他们看一看，说不定对他们的学习有促进作用。”他一听说能促进学习，就同意了。
但那其实是我骗二叔同意拍的一个小幌子。我很想做这个视频的原因是我想自己做。我从未想过要教育社会和公众。我怎么会有那个本事？我也没想过用这个东西来教育我的学生。
视频截图
但是有一些十七八岁的学生，把这种东西从我二叔身上投射到自己高考复读，考研失败，外貌焦虑，身体焦虑。我没想到会这样，不过我还没跟二叔说这件事，不过我估计我跟他说了，他应该挺开心的。
如果你拍，我和我老婆一起拍。她买了个手机云台，我不会用，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拍，我们也不会，所以你会发现镜头很粗糙。我们不追求视频的完美。我们每次都要经过，因为我奶奶站一会儿就累了，不想来回拍。
基本上两天每天拍四五个小时。过了两天，写了这篇稿子，感觉缺了一些镜头。第三天，我去补了。他洗脸的时候，我们就去拍。当他开第一枪时，你说让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其实觉得挺有意思的，挺新颖的。我觉得他也是一个好奇的人。所以拍拍他突然很开心，因为他这辈子很少经历这种情况。
他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其实在我这样的年轻人眼里，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不堪的丑闻。其实我们全镇的中老年人都知道这件事。我以前也想玩这一段，但不是因为流量。是因为如果我不玩这一段，似乎塑造我二叔的，是他除了身体不便之外，似乎是一个完美的人。我认为这似乎是不真实的。我想把更真实的友情呈现给二叔，所以他抽烟的时候，我就让他在镜头里随便抽。
我二叔不上网，也不知道什么是哔哩哔哩，所以我猜他也看不到，但我其实有点内疚。后来我和老婆给他打了几次电话，告诉他他很生气，但是他看不懂哔哩哔哩，看不懂热搜，看不懂排行榜，看不懂微博。他口齿不清，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收集我叔叔的故事真的很难。我这里舅舅家的整个基因在表达上很差。我也问过我妈和我嫂子，问他们觉得他是聊了一天就苦了。你得把这个问题精确到细节，甚至精确到年份。他们可以回答你。如果你告诉我舅舅有多苦，他们会说苦，真的苦，会把我逼疯的。
我二叔平时话不多。我想问他一些事情。第三天晚上，我和他喝了一大杯。我喝了10瓶。二叔很开心，和我聊了很久。中国男人也有同样的特点。喝完了，还会更多。
那天晚上最大的收获就是走的时候捧着舅舅的脸亲了亲。第二天醒来，觉得好尴尬，对另一个男人做这种事好像不太合适，但想了想，还是挺好的。中国人太内向了，有些得体的表达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03
从昨晚到今天下午我给他打了四次电话，其中两次他在别人家修东西，他不想理我。
我担心有人找他出来，发现他在家。我刚给他打了电话。如果有人找到他，他会在宁宁家住几天。然后他在那边叽叽喳喳，意思是不可能，我就吓他了。我说有几千万人看过你这个视频，然后他说:“我慌了。”他根本没当回事。他不知道互联网一旦点爆了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他没有这个概念。
我逼着他夸我，“你说呢？”他在那边说了句什么，然后问:“这样好不好？”反正很难沟通，而且我觉得他很酷。
我妈妈昨天哭了一整天。我妈妈现在在照顾我的孩子。她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个视频。我猜她一天要看几十遍。她本来是个很内向的人，就背着我们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了很久。然后我阿姨看完就哭了，其他叔叔看完也哭了。宁宁也哭了，连我爸爸也哭了。
他们对这种事情很陌生。他们脑子里不会说要拍一个人，从头到尾展示他的一生。他总觉得我们这种人活该。大明星值得拥有。所以他们可能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就是他们可以从屏幕上实际看到周围的人，所以他们可能一下子会有一点防御性。
视频截图
我这辈子只见过二叔哭过一次，就是喝了很多酒之后，他才想起自己真的过得很苦。他的五个兄弟姐妹相拥而泣。哭过之后，又是一二十年过去了，二叔这辈子再也没有哭过。他大部分时间都面带微笑，心情愉快。我觉得我很佩服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因为我做不到。
事实上，在拍摄的日子里，我感到非常无聊。两个孩子每天都要疯掉，不得不抱着妈妈。然后可能会去二叔家拍两个小时的照片。不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但孩子们在地上疯狂地打滚，把新换的衣服全弄湿在泥坑里会崩溃的。我想赶紧去二叔家，让他传一些新的脉轮给我，给我能量。他总是一进门就笑的样子，你一下子就觉得开心。
所以我二叔没有治好我的精神内耗，但是治好了我短暂的精神内耗。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精神内耗。没有人能靠别人治好自己的心理疾病。
其实我们都差不多，生活的状态就四个字:一时。有一天，我看了一部激情励志的电影，你恨不得半夜冲出去跑80公里减肥。然后这个事情持续了不到两天，慢慢的又隐退了。所以我不能说为了这个视频火，我就告诉你，他从根本上扭转了我的人生，他对我的三观是颠覆性的。没有，但至少现在让我感受到了力量，但不确定以后会不会再扭杠，会不会有点抑郁。
我目前的精神内耗是，我生活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我一直在努力平衡出人头地和过上好日子。一直不知道选哪个。我有时候偏向那一边，有时候又很犹豫。
我经常回头看，我有很多遗憾，有时我很悲观。我从小就在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一直有一种强迫症，我要给自己的人生定一个标准，就是在我死之前，我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我对自己有不同的要求。比如我曾经给自己定了一个标准。在我死之前，我必须赚一千万元。或者在我死之前中国至少要有50万人知道我的名字。那不是名利双收吗？或者在我死之前，我必须开一家公司，不管多小。但是后来慢慢的，慢慢的，从我二叔那里，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我认为现阶段比较好的评价人生终点的标准，那就是丰满。
视频截图
二叔的魅力就在于，当你决定了如何生活，你就会守口如瓶，不会天天絮叨自己或者家人，不会把家人当成精神的垃圾桶。你想好了就去做，想搞砸就去做。不要在最后两头掉队，然后被迫去做一些事情，一边转身一边向周围的世界抱怨。
今天下午接受采访的时候我也说了，苦是苦，难是难，没有升华的空间。我觉得不是每个人都要受那种苦。如果你非要说是鸡汤，我也没办法，因为我希望你拧巴太多，就无法与世界和自己和解。你看完这个视频，你和你自己多少有些治愈和解了，然后你还要继续工作。
所以我还是不太认同是这种鸡汤，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受。如果你说是鸡汤，我会尊重大家的想法。
给二叔拍照的时候对我来说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回家了。这段时间，我在家庭生活中再也没有惹过媳妇生气。有时候，看到你我都快要起床了，我还是坚持一个原则。当我让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可以避免吵架。
我一直想有一个很酷的生活。我二叔很酷。我有点酷，但不多。这体现在我对自己追求的坚持上，比如平衡自己想做的事和随波逐流。
做这个视频的时候已经觉得有点凉了。我居然在这样一个交通焦虑的年代做了一个视频，不管流量，但还是火了，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