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金融发展的内涵界定。Gurley和Shaw将金融机构数量增加和金融资产规模扩张界定为金融发展的外在表现。其中,金融创新和金融业市场竞争是金融发展带动经济增长的两个重要路径,两者可以为家庭部门创造更有吸引力的金融资产,从而促进经济繁荣。在Gurley和Shaw之后,众多学者从结构视角对金融发展进行研究。Goldsmith认为金融发展可以通过金融结构的变化来表示,而金融结构可以通过金融机构和金融资产的变化来表示。除了对影响金融发展的因素进行定性分析以外,Goldsmith还使用定量分析的方法研究影响各国金融发展的因素,并且以一国金融资产总量与GDP总量之比作为测算该国金融发展水平的标尺,这种做法后来为广大学者借鉴。
Mckinnon基于金融市场化视角对金融发展展开探讨,他鼓励发展中国家要通过金融市场化改革的方式解决金融抑制问题,从而激发该国金融市场活力,使其发挥更有效的资源配置作用。而且,为了提高金融市场化改革的效用,财政制度、贸易制度等方面的改革也需要适当跟进。Shaw从金融深化的角度提炼了金融发展的概念。他认为当政府降低对一国金融系统的过度监管时,该国金融发展和经济增长就能够达成相互促进的正反馈循环。
Shaw从三个方面概括了金融发展特性:第一,金融发展意味着金融资产类别的丰富和金融资产总量的增加;第二,金融机构数量的增加也是衡量金融发展的一个指标,随着金融机构数量增加和市场竞争加剧,金融机构的功能会逐渐细化,每个金融机构会形成自己独特的专业化优势;第三,利率和汇率的定价机制逐步市场化之后,融资成本和投资机会的衡量体系更加完善,因此,这种市场化定价机制的形成过程也就等价于金融市场发展过程。Merton和Bodie认为相对于金融结构,从金融功能的视角去衡量金融发展水平更为合理。金融结构随金融功能的变化而变化,金融功能的增加会促使金融结构做出相应调整。换言之,金融结构比金融功能具有更大的易变性。
另外,就金融发展促进经济增长这个终极目标来看,金融功能的概念显然比金融结构更为重要。国内方面,戴相龙和黄达认为金融发展不仅包括金融机构数量的增加和质量的提高,还包含金融市场化水平的提高和政府对金融市场干预的适度减少。谈儒勇认为中国金融发展应从两个方面进行解读,其一为金融中介机构的发展,其二为二级股票市场的发展。彭兴韵认为不能仅仅从静态角度考察金融发展,不能只考察金融总量,还应该从金融功能的增加、金融结构的完善和金融市场效率的提升等方面对其进行全面解读。
张志文认为金融发展既包括金融资产规模的扩大,还包括金融资产规模占GDP比重的提升,还可以从金融机构、金融市场、金融功能等角度赋予金融发展更广义的动态内涵。李延凯和韩廷春从金融发展的目的出发定义金融发展,他认为金融发展的目的是为经济增长提供更便利的货币环境,因此,金融发展表现为金融规模的扩张、金融结构的演变、金融功能的完善、金融产品的推陈出新以及将储蓄转化为投资的金融资源配置能力的提高等。
解维敏和方红星认为中国金融市场存在较大的预算软约束,银行部门仍存在政策性贷款和不良信贷,采用银行金融资产/GDP或M2/GDP等指标作为金融发展的测度会过高估计中国金融发展水平,而应采用金融市场化水平来衡量中国金融发展水平。其他学者如李涛和徐昕、朱红军等、樊纲等、赵宸宇和李雪松也认为从金融市场化角度评价中国金融发展更为合理。综合国内外学者对金融发展的内涵界定,本文认为金融发展就是金融市场资源配置功能的动态完善过程,表现为:一是金融机构与金融资产规模的扩张;二是金融结构的优化与金融市场有效性的提升;三是金融抑制的消除与金融市场化水平的提高。
2.金融发展的相关理论研究
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因果关系研究。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是金融发展理论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一系列研究试图通过探索这种关系的存在性、两个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以及它们之间的传导渠道来加深我们对两者关系的理解。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相互促进是大多数金融发展理论研究的出发点,关于两者之间关系的研究可以大致归纳为三种观点,即“供给导向论”、“需求导向论”以及“互为因果论”。“供给导向论”表示金融发展可以优化一国经济资源配置,它不仅可以提高资本积累效率,提高资本边际生产率,还可以提高储蓄率和投资率,最终达到促进经济增长的目的。那些运行良好的金融机构能够识别哪些企业拥有更高的生产控制能力和产品创新能力,它们有选择性地向这些优质企业提供资金,有利于刺激一国技术创新水平,进而促进实体经济增长。
“需求导向论”表示当一个国家经济发展水平持续提高时,其对金融产品和金融服务的需求会随之增加,从而刺激金融系统产生供给响应,表现为金融发展水平不断提高。“互为因果论”表示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存在双向因果关系,根据Greenwood和Smith的研究,金融发展提高了经济资源的分配效率,而经济增长反过来又对金融产品和服务提出新的需求,并因此刺激了金融市场的活跃性。
金融结构、金融深化与金融市场化演进研究。金融发展理论第二条研究脉络以金融结构、金融抑制和深化、金融约束、金融功能和金融法律等为主要研究内容,挖掘金融发展的内涵与探索金融发展促进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
第一,对金融结构的研究以Goldsmith为代表。Goldsmith明确提出了金融结构概念,并指明金融工具和金融机构是体现金融结构的两个重要成分。具体而言,金融机构的数量和职能、金融工具的功能和种类、金融服务的水平和形式均属于金融结构的概念范畴。金融发展正是通过金融结构变化得以体现,金融结构的有益变化能够便利企业和家庭部门参与资金融通活动,提高全社会储蓄向投资换化的效率,促进全社会资源配置效率提升,该理论因此被称为“金融结构论”。
Goldsmith认为金融结构的变化并不是随机的,而是遵循一定的发展规律。除非受到严重的政治、战争或恶性通胀冲击,金融结构变化规律在全球各个国家都是通用的。虽然各国之间存在经济、文化、政治等差异,但各国的金融发展路径相对一致。因此,通过观察金融结构变化,就可以了解一国金融发展水平及其未来发展趋势。
第二,对金融深化的研究以Mckinnon和Shaw为主要代表。Mckinnon和Shaw分别探讨了发展中国家政府对金融市场的过度管制问题,例如对利率的管制、对金融市场准入的管制以及对金融机构业务的管制等。这些金融抑制政策降低了商业银行信贷配给效率和全社会储蓄-投资转化效率。另外,发展中国家普遍存在货币化程度低、金融制度“二元结构”和金融发展低效等问题,使得这些国家金融系统难以充分发挥其催化经济增长的基本职能。据此,Mckinnon和Shaw提出“金融深化论”,主张发展中国家应减少对金融市场的行政干预,倡导金融市场化改革,提高资本形成效率。
Mckinnon和Shaw认为金融市场化改革会影响一国商业银行经营环境和经营效率:其一,金融市场化改革政策取消了政府对存贷款利率和信贷规模的控制,允许商业银行基于利润目标制定合意的投融资决策,有助于提高商业银行经营效率;其二,金融市场化政策允许更多商业银行进入市场,加强了银行市场竞争,这反过来有助于排除效率低下的银行,迫使其它银行在资源配置上变得更高效;其三,一国资本账户开放使得商业银行能够参与到国际金融市场中,有助于提高商业银行投资组合的多元化水。
第三,对金融约束的研究以Hellmann、Murdock和Stiglitz为主要代表。他们从信息不对称的视角重新审视了金融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所实施的金融市场化改革政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其研究结论为:金融体系较不完整的国家存在更大的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问题,商业银行和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较为突出,在这种非完全竞争环境下,政府适当的金融管制有助于实现银行信贷市场出清。随着金融发展水平提高、宏观经济环境改善以及利率和通胀水平合理化,政府可以有选择性地减少对市场的干预。该理论被称为“金融约束论”,它并非完全否定发展中国家的金融市场化改革政策,而是基于不完全信息视角主张发展中国家应实行“温和的金融抑制”。即要求低金融发展水平国家的政府应当适当的进行金融约束,为私营部门创造适当的租金机会。例如,适当控制银行市场竞争水平,保证商业银行特许经营价值维持相对稳定的状态。
值得强调的是,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应有选择性地进行动态调整,随着条件的成熟,政府应逐步松动行政干预,在保障金融稳定的前提下实现金融深化发展。第四,对金融功能的研究以Merton和Bodie、Levine、Allen和Gale等人为主要代表。Merton和Bodie将金融功能细分为六项,包括:提供清算和结算业务、提供资本集中和股份分置机制、提供经济资源转移途径、提供风险管理方法、提供价格信息以及处理激励问题。Levine将金融功能分为五项,包括:风险改善、资源配置、公司治理、动员储蓄以及促进交易。Allen和Gale提出金融发展最基本的功能是就是经济资源的跨期和跨区域的优化配置,他们还将金融功能应用于金融结构的国别考察,并且建立了具有微观功能视角的金融结构研究体系。
金融功能反映了不确定环境下金融资源的配置效率,金融发展正是通过优化金融功能进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最终达成促进经济增长的目的。Rajan和Zingales从更微观的角度分析了金融功能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机制:如果一国金融体系越发达,则它为企业提供融资的效率越高,因此该国企业的发展就越顺利。第五,对金融发展进程中法律建设问题的研究以Laporta、Lopez-de-Silanes、Shleifer和Vishny等人为主要代表。产权保护制度越完善、合约执行越高效的法律环境有助于促进资本市场发展,在这种环境下,企业更倾向于以股权融资的形式获取资金。反之,则银行体系在融资市场将发挥更大作用。
可见,一国法律环境对企业融资结构具有重要影响。法制体系越健全、对股东和债权人保护制度越完善、政府腐败程度越低、会计标准越好的国家,其金融体系表现为市场主导型,商业银行要面临更市场化的竞争环境。相反,在金融发展水平较低的新兴经济体,银行市场势力更强。Tadesse认为在这些国家,银行主导型的金融体系可能更有助于发挥金融市场的资源配置功能,因此,不同发展水平的国家应根据自身情况构建合适的金融市场体系。